可刚动了动脖子,他又停了下来。
卫停吟还是没有看向他的勇气。
风在呼啸地吹,从四面八方而来。四季温暖宜人的水云谷,竟也会吹起这样大,这样冷的风。
卫停吟恍然了下,才发现,他竟然很不合时宜地把江恣带到了一片空地上。草木疯长的空地上,风出奇地大。
风大得像那天卫停吟站在雷渊边上,但他再也没了笑着看向江恣的勇气。
就这样伫立在原地,无言地任凭大风将他们的长发和衣袂吹得猎猎了好一会儿,卫停吟终于说:“你能长命百岁吗?”
江恣又没有说话。
卫停吟没有回头,江恣也很久都没有说话。
卫停吟等了很久,都没等来他的回答。风好像越来越冷了,也越来越大了,让卫停吟想起身后这人飞升那天,他站在雷渊边上时。那时江恣还是白衣谪仙似的人,束着发冠站在崖边,面对满天落下的惊雷。
那时他威风凛凛,剑眉星目间一脸英气,像所有仙侠世界里该有的英雄豪杰和江湖侠客。
鬼使神差地,卫停吟又重复了一遍:“能平平安安地长命百岁吗,江恣。”
江恣还是没有说话。
身后响起脚步声。
脚下杂草被踩过,江恣缓缓走到他身边,与他擦肩而过。
江恣一言不发,掠过了他,往前走去,也没有回头。
风还是很大,把他吹得像要散架了。
卫停吟站在他身后,望着他渐行渐远,也良久无言。
*
萧问眉那三人也没有留在水云门掌门的山宫里。
毕竟卫停吟要带着江恣来,还一直留在挤满了仙修界有头有脸的名人的掌门山宫前,也太不像回事。
卫停吟跟在江恣后面,一路无言地往前走了会儿,就看见了他们几个。
三个人站在从江恣的院舍往山宫去的半路上,看起来已经等了一会儿。
见他俩来了,萧问眉也不废话,只睨了江恣一眼,就说:“这边。”
随后她转身就走,沈如春和赵观停跟着她走过去,就见地上已有一水灵修画出的剑门阵,想来是通往上清山的。
三人走了进去,一阵水光之后就消失在了原地。
江恣回头看了眼卫停吟,没说什么,只向法阵撇撇脑袋,示意他先进去。
卫停吟便进去了,也没跟他说什么——他跟江恣之间的气氛莫名有些尴尬起来,毕竟江恣没回答他方才问的问题。
一阵水光之后,卫停吟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片刻后才稳稳落到地上。
视野里重新清明起来,破败的上清山出现在眼前。耳边风雪呼啸,大风跟刀子似的刮在脸上。
和水云门宜人的风不同,上清山的风冷得和下刀子没两样。
和卫停吟离开时毫无不同,整座上清山满是厚雪。若是从前,门内是有弟子扫雪的,如今破败无人,雪便覆盖了所有。
江恣最后一个从法阵里走了出来。
魔修从仙修的阵里出来,多少是会有些不适应。他出来后,便抬手捂嘴,在风雪里咳嗽起来。
沈如春翻了他一个白眼,萧问眉也眯了眯眼。
两人都没理他,还一起转过身去,看都不想看他。
赵观停则已经从卫停吟那儿听过了他已被雷渊打上烙印,日日夜夜都在受折磨的事儿,如今虽然也恨,但对他的不忍心也只多不少。
“没事儿吧?”赵观停忍不住关心他,“你四师兄这儿有件毛裘,你披上点儿?这风雪挺大的,你如今是不是不抗冻?”
沈如春一双眼睛瞪大成球,险些从眼眶里蹦出来,难以置信地瞪向赵观停。
江恣朝他挥了挥手,哑声说了句:“没事,过仙修的阵,有些不适罢了。”
“是吗,有事儿就说啊。”赵观停说,“要不你跟二师兄在这儿等一等吧,我们去找找师尊在不在。”
卫停吟倒无所谓:“也好。”
“不行,”萧问眉打断,“沈如春跟他留在这儿。”
赵观停一愣:“诶?”
“阿吟对他旧情太深,”萧问眉的眼神戒备地飘过来,“他实在太溺爱江恣了,看不住的,说不准还会瞒着我们,助他做事。”
卫停吟:“……”
“的确换做成我的话,绝不会容他做什么多余的事。”沈如春也眼神戒备警惕又愠怒地看向江恣。
“就是如此。”萧问眉说,“那便别再废话了,我们三个去寻师尊,你就在这里看着他,别让他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