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崔涟玉兴高采烈地来寻她。一进帐篷,她便献宝似的捧上一只琉璃瓶,欢快道:“簌簌你快看!我早上去了蝴蝶泉,抓了好几只漂亮蝴蝶呢。呐,都送给你!”
近乎透明的琉璃瓶中,装着五六只颜色各异的彩蝶,墨绿的丶浅粉的丶深紫的,蝶翼扑动,十分漂亮。瓶上的塞子特地留了小口,免得这些蝴蝶过早闷死在瓶中。
“你怎麽一个人去蝴蝶泉了?”宋落疏一边小心地把琉璃瓶摆到桌上,一边嗔怪道,“不是说好了,今日一起去吗?”
崔涟玉道:“你腿上受了伤,不好走路,我便让小容子陪我去了。”
她顿了顿,又气呼呼地说:“昨日的事,我都听小容子说了。那个姜尘真是可恶!竟敢这样害你!”
宋落疏愣了下,“小容子是谁?”
“就是那个陛下派来保护我们的男人呀。去云裳阁那次,也是他跟着我们的。这一罐子蝴蝶,就是他帮我抓的。”崔涟玉想了想,颇为嫌弃地补充一句,“这人身手倒是不错,力气也大,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一句好话都不会说,只会气我!”
宋落疏不由失笑,“涟玉,你可知那是宫中禁军首领容万崇容大人,六年前父皇钦点的武状元,一手骑射之术名扬京城。说起来,他还算我半个师傅呢。你竟然叫他小容子?”
“那怎麽了?我又记不住他名字,能记住他姓容就不错了。”崔涟玉满不在乎。
她说着,忽然瞥见宋落疏掌心里的手串,眼睛顿时亮起来,“簌簌,这是你编的吗?好漂亮!”
“不是。是霜奴编的。”
宋落疏下意识地看了晏朝一眼。他安静跪着,神情淡漠,如一尊不会说话的琉璃像。
崔涟玉流露出羡慕的眼神,“还是霜奴好,不像我身边那两个笨蛋,连编个花环都不会!我都有些後悔当初买下他们了。”
说着,她又眼巴巴地看向晏朝,“霜奴,可以给我也编一个吗?我想要个紫色的,跟簌簌的凑一对!”
晏朝擡起脸,冷冰冰地看向崔涟玉。
崔涟玉怔了下,忽然一阵发怵,下意识地往後挪了一小步。
晏朝已经收回视线,转过脸,望向宋落疏。墨色的瞳眸中写满了乖顺,似在等着她下达指令。
“看本宫做什麽?是郡主问你话。”宋落疏咳了声,神色有些不自然。
崔涟玉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唇角慢慢弯了起来。她眨眨眼,意味深长道:“算了算了,我不要啦。簌簌的东西,我是不会抢的。”
“东西”这两个字被她咬得格外重些。
宋落疏正要说话,忽然听见帐篷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是容万崇过来禀事。
“殿下,宫里来了信,说皇後娘娘惦记您,让您与郡主快些回宫。”
“知道了。”
出了姜尘的事,母後这会儿应该正担心着她。是该早些回去。只是这一趟出宫,本来是为了陪崔涟玉散心的,如今,倒是白白折腾了心情。
思及此处,宋落疏不免有些歉疚,好在崔涟玉并未觉得有什麽,反而盼着早些回去,“簌簌,那我们现在就收拾东西回去吧?这山里晚上冷得要命,我都快冻出病来了。”
崔涟玉很快出去,吩咐长青长羽将带来的东西都仔细整理好。
帐篷内,只剩她与晏朝二人。
宋落疏转过身,看向仍跪着的晏朝。她默了默,才开口问:“为什麽不答应给郡主编手串?”
“奴只给殿下一个人编。”
少年擡起眼睛,目光清澈赤诚。
听到了想要的答案,宋落疏满意地弯了弯唇。她走到小桌前,从纸袋里取出一颗糖,喂进晏朝口中。
“去收拾东西吧,准备回宫。”
原本是打算在这里待上三四天的,因此来时带了好些东西。如今一样样收起来,颇要费上些功夫。
宋落疏懒倦倚在木榻上,把玩着手心里的花草手串。等得久了,她渐渐感觉到了几分困意,便站起身,想出去走走。
忽然,一团白色的东西从帘幔下蹿了进来,眨眼间便扑到了小桌旁。
宋落疏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才发现是一只瘦骨嶙峋的野猫。
这猫模样生得十分奇怪,四肢又瘦又长,身上的白毛像脏兮兮的枯草。它轻巧地跃到桌子上,围着那只装着蝴蝶的琉璃瓶,嗅来嗅去。
琉璃易碎,宋落疏连忙快步走过去,想将琉璃瓶拿远一些。
毕竟是崔涟玉辛苦抓来的蝴蝶,若放跑了,她要伤心的。
指尖触碰到琉璃瓶的一刹那,野猫忽地转头朝她看过来。一双绿色的眼,竟诡异地现出紫色。
宋落疏愣了下,来不及反应,那野猫突然朝她身上扑来,在她手背上狠狠咬了一口。
尖锐的牙穿透皮肉,鲜血涌了出来,迅速覆过齿印上的涎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