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青山像是想到什麽,回头问他:“你不希望我记起一切吗?”
毕竟他会隔着百年生死来找他,是因为青落。
这龙,应当也希望他还是当年那个人的吧?不论是恩是仇。
惊蛰沉默了片刻,道:“我不知道。”
慕青山真心觉得这龙很难交流,除了沉默,“不喜欢”,就是“不知道”。
他转过身继续往前,看着天边落日,眼中盛着晚霞馀光:“既如此,便不要考虑这麽多了,我们只管遵从自己的心意就行。”
他当他是青落也好,慕青山也好,他也始终只会,做他自己。
他想知道从前的恩怨情仇,想了却这份因果,他会去偿还他的亏欠,也会守住自己的本心。
*
三日後,须弥阁内。
花娘和姌姌跪坐于无相盘前,虽已知晓了无相盘和“浮生梦”的相关情况,但此时亲眼见到,仍是惊叹不已
慕青山依旧是那身素净的白衣,只是未覆眼纱,同惊蛰并排坐在母女两人对面。
隔着无相盘,四人均看到了对面之人前世的样貌。花娘不由捂住了嘴,姌姌睁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慕青山出言提醒了几次後,两人才回过神来,将手放到了无相盘之上。
慕青山和惊蛰偏头对视一眼,也将手覆了上去。
那日去浮图观的路上,惊蛰最後主动提了要跟他一块入墟境,慕青山多少还是有些意外。不过这龙总是要知晓过去的,能早点解开因果,也是好事。
白色华光散出,将四人笼罩其中。
桑黎坐于一旁闭目打坐,为几人护持,感受着无相盘内的灵力波动,防止变数出现。
墟境之中,慕青山睁开眼,入目是一片血红。
他勉力眨了几下眼睛,随即感受到手臂处火辣辣的刺痛传来,手上的剑几乎无法握住。他脚下一软,踉跄着就要往前倒去。
然後他眼前一黑,又失去了意识。
慕青山:……这感觉真是似曾相识啊!每次都要走一样的流程吗?
不知过了多久,他再次恢复意识时,似乎仍是在一个小山洞,身下是柔软的干草,身旁是温暖的火光,和篝火边黑衣的人影。
慕青山:什麽情况?无相盘当真坏了?我又穿到上次的记忆了?
但他仔细感受了一番,又觉得这身体状况和先前不太一样,浑身还有些酸软无力,手臂上的疼痛却是一点点清晰起来。
他能感觉到青落正在用力睁开眼,想要起身,却使不上力气,张了张口,喉痛干哑,一时间也发不出声音。
山洞外忽然传来一声女子的尖叫,篝火边的黑影似乎动了下,外面又传来那女子声音:“你是谁?”
“出去。”回答她的是重渊冷冰冰的声音。
“你……你这人好不讲理,占了我的山洞,还这麽凶!”外边静了片刻,那女子的声音又响起来。
“这山洞没写你的名字。”重渊回得一本正经。
“……我还有草药和工具放在这呢!里面的干草是我铺的,柴火是我捡的,倒被你这个小贼给用了去!”那女子的声音微微带着颤音,也不知是不是气的,强撑着一口气不肯退让。
重渊身影动了动,像是往里面翻找了一下,把一堆东西扔了出去。
“给你。快滚。”
“什麽人啊你!仗着自己人高马大就欺负人是吧!”那女子像是将东西捡了起来,但仍不肯走。
听声音年纪也不大,在荒郊野外,面对重渊这样凶神恶煞的八尺壮汉,居然也不退缩,倒是挺有胆识,慕青山不由竖起了拇指。
重渊似是不愿再理会她,回过身就往山洞内走。
“咦?里面还有一个人?”那姑娘像是看到了山洞内的青落,又发出一阵惊呼,“你们,你们不会是在行茍且之事吧!”
慕青山差点被这话噎死,缓过气来後又有些无语:这姑娘也太莽撞了吧?要真是碰上这种事,你当面戳穿,不怕被杀人灭口吗?
重渊身型顿了一下,也不知有没有听懂“茍且之事”的意思,只又冷冷地说了一个字:“滚!”
那姑娘当真胆大包天,此时还有八卦之心,试图探身往里面看。
“啊!这麽多血!你杀人了?”她这才惊呼着,慌不择路地开始逃命。
重渊也不去管她,挑了挑篝火,往青落这边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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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渊:我凶我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