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丫头竟然敢做出这等腌臢事。
她早就想说了,但又怕自家公子这把年纪才情窦初开,一时接受不了,这才忍了又忍,还不动声色地提点了桃儿几回,但人家压根不听。她担心这麽下去终有一日裴晏会从别人那儿知道,男人哪忍得了这个,只得硬着头皮如实相告。
裴晏只觉头痛欲裂,听李嬷嬷一番描述,他大抵也猜到那「奸夫」是谁了。
「桃儿不是我的通房。」他沉声解释。
李嬷嬷见他脸色难看,以为是拂了脸面不想认,忙递台阶:「那是老身误会了。但即便不是,如此不安於室也不成体统,公子还是早些将她打发走,省得惹出些闲话来。」
「她不能走。」
裴晏下意识接道,见李嬷嬷面色一顿,不好细说,又补充道:「此事嬷嬷别管了,我心里有数,我会处理的。」
回房雨已经停了,裴晏左右没见着桃儿便寻到後院去,只见两个灶台一边烧水一边蒸米糕,砧板上躺着条刚剖开肚子的鱼,桃儿满手鱼鳞,血水顺着手腕往下淌。
裴晏甚少来後厨,桃儿以为是来催她的,赶忙在水缸里洗了洗手。
「大人,你稍等一下,我这就去备水!」
说完便一左一右拿起湿帕子将烧水的大锅端了起来,裴晏怕她一急给烫着,只好退出去等着,想着洗完再说也不迟。
身子坐在浴桶里,热气推着血气往上涌,後枕涨得更厉害些了。
李嬷嬷肯定是没信的,毕竟他方才脸色沉得能拧出水来。
可谁让她絮絮叨叨地说什麽公子对她这般好,她还贪婪无餍,要去勾搭野汉子,又说纵是贩夫走卒也忍不下这等事,若是传出去,实在有辱门楣,公子往後该如何面对同僚。
膝上的伤留了一道疤,凸起的肉芽摸着总是膈应,像是长了一块不属於自己的皮肉。
是啊,他对她那麽好,她还是要弃他而去。
他甚至都默认让她继续见她那两个男人。
陆三是求而不得,那那个会易容的男人呢?她那一声声平哥可叫得亲昵,眉眼乖顺,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
寒风拨动窗棂,屏风上挂着的脏衣服掉下来,浸了一半进水里,斑驳的墨印甚是扎眼。
水声沥沥,勾出记忆里那些旖旎画面。
裴晏叹了声,往下缩进热汤里。
有什麽好想的。
他就是枚弃子。
海浪荡起船身,一波又一波地撞在码头上。
船一靠岸,周围等着的妇人们便纷纷围上去找寻自家男人。云英虽是偶尔才来码头这儿坐着,周边两三个村子的女人们倒也认得差不多。
海上不比河道,说不准哪次便回不来了,这些娘子有的年纪比她还小些,却已经死过五六个男人了。夫妻纷纷把家还,最後剩些娶不上媳妇的鳏夫慢悠悠地搬着货。
云英也是待了段日子才知道,原来在扬州,海寇已然猖獗到成了一门人尽皆知的生路。
定海县丶鄮县还有吴郡的盐官县,这些沿海而居的地方,男人若是缺钱,还可以求人引荐去做海寇,只要对方相得中,比起老实种地打渔赚的钱可多多了。海寇也不是一拨人,东海上近百个小岛,这些人占山为王,时有争斗。
朝廷也会时不时地剿剿匪,除了银钱,也得交些人头上去。这些招来的农夫便是这人头,如同炖汤的萝卜,熬化了再募一批新的。
陆三和程七自然不去当这萝卜,两人便跟着货船往返钱唐,虽挣得不多,但也算是个正当营生,还能帮妙音带些药材回来。
说了是今日回来,但她等了一整天,五六艘船都不见人。
云英坐在码头边上,撩起裤腿双足泡在海水里,觉得自己就快发霉了。
这日子她可过得相当难受。
妙音喜静,一针一线随随便便就能打发一整天时间,她不行。宋平在後山上垦了几块地,带着宋朗忙得很。她本也想跟陆三他们一道去钱唐,可人家说就算是卖皮肉的婊子,也得在船下头做生意,免得晦气。<="<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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