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是我。公子,你怎麽了,怎麽伤成这样,怎麽会倒在大路上?幸亏我带了一颗至宝丹,要不然,我一个人都不知道该怎麽办?”
慕景白听见此话,脑中突然想到了李心梦,顿时着了急,慌道:“梦儿呢?”
陆斐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迷茫地摇头道:“我没有看见少夫人,倒是我们的马还在。”说着,指了指不远处的两匹马。
慕景白只听了前半句便慌了,他现在哪里还顾得上什麽马,他最担心的是自己失去意识前看到的场景不知是真还是假!便连忙挣扎起身,想要弄清楚是怎麽回事。
不想,刚一动作,身上就传来一阵巨痛,疼得他“哎呦”了一声。
陆斐忙道:“公子,你受了伤,不能乱动。”
可慕景白却顾不得这些,他奋力站起来,跌跌撞撞冲到雨里。刚刚的巨痛让他清醒,他想起了李心梦,想起了昏倒前的情景,梦儿出事了,她为了等自己,发生了意外!
“公子,你要去哪儿?”陆斐阻拦不及,慌得连忙追上去。
“梦儿丶梦儿出事了,她出事了。她在这里等我,可是,突然有马车……”慕景白一语未完,眼前一黑,身体一软,差点再次跌倒。
陆斐吓得面无人色,眼疾手快慌忙扑上去抱住他,急道:“你伤得这麽重,谁也别管了,咱们先去看郎中!”
“不,是我让她在这里等我的,我要去找她,我一定要找到她。”
“这麽大的雨怎麽找,而且这街上根本没有人。你,你会不会是在做梦啊?”陆斐只当是他昏晕之时産生了错觉。
“不,是真的。”
慕景白急得声音都带了哭腔,他越是焦急,就越是眼花缭乱丶四肢无力,只能一把抓住陆斐的胳膊,哀求道:“斐儿,我求你了,我要去找梦儿,她真的出事了,就在前面,就在那里!”
说着,他颤抖地手指前方,神情慌乱不已。
陆斐见他如此固执,实在没有办法,也只好将他的胳膊架在自己肩膀上,道:“行,你去哪儿,我带你去。不过,你要是死了,我肯定也活不成。”
于是,雨水中,两个少年走得踉踉跄跄,一步一艰难。
“公子,我看这里根本就没有人,你会不会是记错了?”
“不,我记得很清楚,她当时就倒在那里。”
陆斐道:“会不会是你看花了眼,说不定,你误把别人看成了少夫人。”
“不可能。”慕景白看着空空如也的街道,用力摇头。
如果真是他看错了,被撞的人不是梦儿,那他听见的那一声“慕大哥”又是怎麽回事?而且他当时分明看见李心梦在人群里向自己挥手,难道这也是在做梦?
正想着,突听陆斐道:“公子,你快看,这是什麽?”
慕景白转过头,只见地上的积水中,有一只被磨破的丶湿透的布鞋,布鞋灰蓝相间,小小巧巧,被洗得发白的样子,再是普通不过。
“这是不是少夫人的鞋子,我好像见她穿过?”
慕景白脸色一变,想起之前在山上时,李心梦的脚上的确穿着这样的鞋子,瞬时大惊,慌得踉踉跄跄扑过去,失措拿起湿透的布鞋,道:“这丶这是梦儿的鞋子,她,她,果然出事了!都怪我,都怪我,都是我的错……”
陆斐见他情绪激动,忙道:“公子,你先别急,想是少夫人走路的时候不小心掉落在此,应该不会有事。”
话没说完,见慕景白忽又变得安静,一双眼睛直直看着前方的地上,目光颤抖而惶恐。忙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但见雨里躺着一樽花神小铜像,铜像看上去不过一丶二寸宽,三丶四寸高,雕刻得美轮美奂丶精致非凡。
忙捡起来,拿给慕景白,问道:“这是什麽?”
慕景白没有回答,只是颤抖地看着花神铜像,眼睛几乎无法移动。他认出了,这是他送给李心梦的花神小像,是那日在赏花楼中,“花神女”手里拿着的那一个,全凉都只此无双!
这个小像,梦儿几乎从不离手,无论走到哪里,都一直带在身上。此时,怎麽会落在这里?
慕景白愣愣地看着铜像上雕刻得栩栩如生的花神娘娘,她,依然保持着那温柔美丽的笑容,像一个柔情似水的姐姐,像一位慈爱温暖的母亲,只是,她的眼角却在暴雨中不停地滴落着水珠,如同一串串的泪水不住地往下掉。
她,是否也感受到了这世间的苦难和悲欢离合,所以连空洞的内心,也现出了悲伤的痕迹。
恍惚之中,慕景白又看到了李心梦躺在血泊里的样子,她倒在车轮下,四周全是鲜血。
不,不,都是他害死了梦儿,是他,将梦儿的生命交付给了这无情的暴雨和狂奔的马车。他口口声声说要保护她,说什麽相互依靠,一辈子也不分开,可梦儿却为了他,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是他,害死了李心梦!
一声嘶吼,响彻在空荡荡的大街上。慕景白痛苦万分,一把将花神像抱在怀里,像是在抱着那个他没有能力救起的无辜少女。他的全身开始颤抖,脑袋似要炸开一般痛苦挣扎,耳朵里鸣叫不住,四肢更是如同凝结成冰。他已五感不识,接近失聪!
陆斐见他情况不对,知道不好,慌得将他扶住,急道:“公子,公子你怎麽了?你别急,凉都的花神像那麽多,这个不一定是少夫人的,你可千万别着急啊。不行,你的伤口又流血了,走,我扶你过去避雨,你放心,我马上替你去找她,我答应你,无论如何一定把少夫人找回来!”
然这些话,慕景白却已经听不见了,他的口里已流出了鲜血,眼睛也在渐渐合起。陆斐刚将他扶起,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见他身体一歪,整个人骤然如山倾倒,重重摔在雨中。
“公子,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