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王遗书
“你,这是做什麽?”明王妃不禁长眉微凝,顿感奇怪。好端端的,这孩子因何而跪?
却听慕景白道:“小民有罪,小民刚才说了谎话,恳请王妃恕罪!”
“谎话?”
“小民之所以要单独见娘娘,其实并非关于世子,而是受他人之托,有一件要物要交与王妃。但小人无用,几次三番无法进府,迫不得已才与世子相交,出此下策。”
明王妃又是诧异,又是暗恼,不由微微沉了脸,“听你此话,莫非你是为了见到本妃,才利用我儿,骗他与你结为兄弟?”
慕景白忙道:“不是的,小民与世子结拜,实是真情实感,并非故意利用。小民上无兄长丶下无弟妹,与世子一见如故丶又性情两投,机缘之下,方义结金兰。眼下小民终于能见到王妃,您就算生气,也请等小民将东西转交之後,再发落不迟。”
明王妃听他所言诚恳,道:“也罢,你到底要给我什麽?”
慕景白忙从怀里小心取出一件被牛皮包裹的东西,恭敬道:“此物,乃是一个自称‘明王麾下中郎将释忠’的人,托与小民,要小民务必交与娘娘。”
“什麽,释将军!”明王妃听到这个名字,心中一阵激灵,她在京中已经许久未收到关于夫君的消息,释忠又是明王身边的亲信之一,岂有不惊之理。忙道:“快呈上来。”
慕景白遂站起身,将信送到王妃手里,“小民于城外林中偶然与他相遇,那时他已经身受重伤,不能行走,还说有人正在追杀他,并将此物交给小民,嘱咐小民必需亲手交到王妃手上。”
明王妃见是一封未写名姓的信件,信封已然褶皱,上面还浸着一些染血之痕,慌得几乎站立不稳,心已不觉开始微颤。不安道:“释将军不是跟随明王去了永定平叛吗,怎麽会……”
慕景白道:“我见到他之时,他断了一条腿,全身血淋淋,如从地狱之中爬出,小民也吓得不轻。答应替他送信之後,小民当日进京,便来至明王府外,打算立即进府拜见。谁知,又无意中发觉王府之外暗藏杀手,小民更是险些遭到暗算,所以,不得已才延误至此。”
明王妃被他的话惊得一重更胜一重,再联想这些日子她感觉到的异样,不由心慌意乱,连忙拆开信件。
当她强作镇定打开信,看见其中之血斑血点时,脑袋瞬间“嗡”地一下,整个人都僵住了,待看了前面两句,更是惊出三魂七魄丶震得全身颤抖,脸色更是苍白如纸!
只见信上用她再熟悉不过的字迹写着:“儿臣明疏敬叩皇帝陛下:儿臣此信,非死不现,若至驾前,儿臣必已身赴黄泉!”
“这!”明王妃失声惊呼,一颤之下,失手打翻了榻边的茶杯,只听“砰”一声,大殿里响起一声碎响。
“娘娘,怎麽了!”门外立时传来采芳的声音。
明王妃惊魂未定,慌忙调整语气,努力平复惊惧,道:“无事,就是打了一个茶杯,你们不要进来,本妃和他还有话要说!”
“是,娘娘。”
见门外丫环没有进来,慕景白也稍松了一口气。那晚的女人他仍映像深刻,谁知道明王妃身边还有没有细作?
明王妃稳了稳心绪,方才鼓起勇气,接着看了下去。
“儿臣始至永定,初战柳贼而遭背叛,车骑校尉越中天丶监军太傅刘应全相互勾结,故不出兵,致使儿臣负箭身伤,退至永州。儿臣无用,愧对父皇厚爱,百般无奈,立令左右发书上报,以请上旨示下。不想越中天夺儿臣帅令,刘应全窃儿臣印章,二人合力诛杀左右丶断儿臣之耳目臂膀,将儿臣监禁病榻,言称此举乃奉皇命而为之。”
“于呼哀哉,苍天明鉴丶厚土明志,儿臣此心明光正道,从未曾半分忤逆,便知此番平叛难为,亦将前往无惧,力孤而拼。吾皇在上,儿臣叩伏悲乞,愿尊君明以秋毫,除以奸佞,还儿臣之清白。儿臣今伤不愈身,恐命不久矣,唯乞吾皇护佑妻儿,免劳牵挂,实不忍子妇伤悲!天帝陛下,吾母皇妃,儿已身死,九泉难归,但愿天光易明,後正吾身!——不肖儿明疏绝笔。”
不,不……
令璋殿内,檀香袅袅,凤髓依依。明王妃双手颤抖握着染血的书信,坐在琉璃屏风前,整个人已是苍白无力,泪水淋漓。
“王爷,王爷,谁人如此对你,让你受此苦难。你若身死,让我和子信,如何存活……”她悲伤呢喃着,只觉天已昏暗,无力支撑。
慕景白见此,知道信中必有大事,不由心下暗惊,难道明王真的出事了!後退一步,躬身道:“王妃娘娘,到底怎麽了?您这样,让小民实在不安。”说完,不知为何,竟觉怀愧于心。
明王妃看见了他,心中更是悲慨,一种绝望之感由然生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