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过去买了一份鱼蛋。
一碗里都是饱满的金色,他接过来的时候,也像接住了一柸光。
窗边的光斜斜切过海面,穿过楼宇的缝隙,终于漫延到床罩上。
维港上空的天像结了一层果冻似的蓝,不冷,但就是凝固了一样的深,周茉在房间外飘进奶茶味时醒来。
楼望东在厨房里做早餐,矮茶几升成了餐桌,上面放了碗热腾腾的面。
周茉进浴室,再出来已经换了职业装。
拿了包径直往大门出去,突然间胳膊让道大掌钳住,她轻飘飘地被他拽到餐桌前。
周茉眼睛用力地瞪他,里面有恼羞成怒,有她生平第一次想要交付却遭遇爽约的无地自容。
而男人气定神闲地攥着她的胳膊,将她按到椅子上,居高临下道:“吃了再走。”
周茉就双手垂到腿上,头撇到一边不理他。
从前楼望东跟她相处更多时候夹杂着公事,後来远地重逢,她高兴的情绪掩盖了脾气,现在不顺心了,那小刺草从化雪的地里冒了出来。
他把奶茶放到她面前:“你们爱喝甜,我放的糖。”
周茉就是不看他,谁能冷静面对一个在她鼓起勇气邀请而他却不做的男人。
她越想越气,就是要气给他看,拿起包又要走,这次楼望东拉住她手腕,一下就把她压到大腿上。
“今天不想上班?”
他嗓音一低,手里的勺子送到她唇边,周茉嘴巴就憋了下去:“别弄脏了我的西装。”
楼望东这时低眸望去,西装裙从膝盖捋到了大腿上,露出一层薄薄的黑色丝袜,在黑色的风衣外套下半遮半掩,就贴在他大腿上。
男人把勺子放回碗里,双手扶住她腰,就这般让她背贴住他胸膛坐着,落声:“吃。”
“楼望东,我为什麽要听你的,你现在是我什麽人!”
昨晚的眼泪被太阳晒干,她便从温顺的幼兽变成了一只情绪热燥的小兔子。
他手臂环住的细腰软软地贴在他腰腹上,气息沉沉落在她耳边:“我是你什麽人?没名没分,我怎麽进你那道「小门」?”
周茉身子的轻颤,在她坐于怀里时愈加明显地被他感受。
她这次自顾自低头喝起了奶茶,他煮的味道和香港的完全不同,浓烈,甜也不甜,在她喉间辗转出了苦涩。
茶叶太多了。
牛肉酱拌面也很……很好吃,她将嘴巴塞得满满的,不知道怎麽回答他这个问题。
他生在离港千里之外的草原,她也想把他带给父母见一见,可是要怎麽开口,她才因为搬出来住跟家里吵了一架,如今他们若是知道楼望东,必定认为自己是为了他与家里作对,更不满意他。
可是她搬出来住根本原因是自己的意愿,楼望东是那个导火线,但不明就里的人,只会认为她过于蠢笨和不知危险。
她从前太懂男人的危险了,对他们避之如蛇蝎,可偏偏就是对楼望东没有躲……
可他的体格,又是最危险的那一个。
“我……我吃好了……”
周茉从他的腿上下来。
楼望东抽了纸巾给她擦嘴唇,她站定时那双细腿就从风衣下露出,于是他单手将她薄外套的纽扣都系上,这才说:“我送你上班。”
总共就剩那麽点时间,吵架也得送。
周茉咽了下气:“今晚,我带你去见我表哥。”
楼望东给她捋头发的动作微顿。
其实她刚才在浴室里看到楼望东放在化妆台上的发绳时,已经不太能顶得住了。
那是她送他的发带,当初他用来捆麻袋,如今倒是系在了头上。
嘴唇嗫嚅着说:“我家里人知道我在哪里上班,我不想让他们这样遇见你……”
她昨晚也没睡好,把生平所学都用来处理这段关系的问题里。
她是从家里搬出来的,父母若是要见她,就会来律所,晚上不知道几点下班,可能会错过,但早上的上班时间是固定的。
万一撞见又是一层误会,尤其周茉从小到大,做什麽坏事都瞒不过长辈目光。
越心虚越来什麽。
而且爱丽丝尤其八卦,她知道了,同事就知道了,家里的关系和工作千丝万缕,很快就捅破天了。
她不想淌这个险,只好循序渐进,毕竟表哥是男人,总能知道男人想什麽吧。
而且,路上太多人看楼望东了,她说:“你……你出门戴个口罩吧,万一水土不服,注意防护。”
楼望东轻嗤了声,将她鬓边碎发挽在耳後,说:“多谢关心了,但我跟你接触最多,你是不是也要做好防护,别把外套脱下。”
周茉抿了下唇,听他的话没去解风衣扣,但他却没有听她的话,而是跟着她出门了,她走在前面,他就离三四米缀在後面。
周茉真是受不了了,为什麽一个男人晚上不来真的,白天又在那里恨不得弄死她!
他怕不是不行吧!
可是……可是昨晚她就是有坐到,他穿的是亚麻的休闲裤,很贴肤,能鼓那麽大个包的,只能是他那匹马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