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当她还要装上一件牛仔外套的时候,篮子已经堆满了。
楼望东的眼神越过成堆的衣山落到她脸上,目光幽幽沉沉,周茉怕他不耐烦,忙说:“其实没多少件,是你要穿的太大了。”
楼望东轻扯了声笑:“更衣间的挂鈎都不够你用。”
周茉还想再拿,听及此收了收手,讲:“那我在外面给你拿着,你换一件下来,我就拿一件好吗?”
楼望东望着她,微不可察地叹了声,无奈提着衣服进了更衣间。
周茉就等在外面,小声问他:“要帮你拿吗?”
“手伸进来。”
他低沉的嗓音从里面传出,周茉像个小门神,手从帘布缝隙钻入,没一会胳膊上挂来了件针织衫,是他那身不合时宜的羊绒。
等了一会,里头没让她拿衣服,周茉小声问:“裤子呢?”
帘子忽地掀开,一道清爽的气息袭来,男人压在她头顶:“不让你拿着,是不是又去挑衣服了?”
周茉答不上话,眼神愣愣地看着面前的男人,扎起的头发垂下一半掩在脖颈,扫过立领打底衫,外面那身苍蓝色的衬衫如扯下的一块云幕,被他挺阔的身型撑起了天地。
衬衫纽扣只系了几枚,男人耐心不多,周茉伸手替他扣上,衣摆被他掩进裤头里,她又理了理微抽出的褶皱,松松合在身上,黑色牛仔裤天生适合体力劳作强劲的男人,周茉看着这一身,眼瞳定着动不了了。
楼望东又掀帘进去,周茉忙说:“你换下来的衣服给我,暂时先别穿了。”
话一落,一条裤子抛到她怀里。
周茉双手揽住,脸有些红,那道帘子又被拉上了。
她摸到兜里有手机,替他拿了出来,发现手机背面黏着一张卡,以为是身份证,刚想装好,忽然目光一怔。
是张房卡。
过了一会,楼望东换了件米白色连帽卫衣出来,如一片白杉树在朝她袭涌。
周茉眼神蓦地闪烁着,手里的衣服都被他拿走,他说:“试过了,都合适,想看回去给你穿。”
两人经过选购区,周茉跟在他身後,被他牵着手却不是往结账台去,而是女装区。
他试衣服没耐心,挑女生的衣服倒有。
最後拿了条桃藕色长袖连衣裙,上身掐腰的修身,而灯笼袖子则像鼓着的两束花苞,裙摆在腰上捏出了一道道折褶,令绸缎质地的裙身在行走间,铺展开刺绣而成的绮丽花卉。
周茉眼眸怔着,他问:“穿多大码。”
她不好意思说,自己落手去找。
因为比起他的码数,她的尺寸实在太小。
楼望东看她找见了,忽然伸手从他新换上的裤兜里拿东西,男士牛仔裤的前袋里还有一个小口袋,以前美国淘金人用于装金砂,而此刻,男人从内里抽出了一枚小小的玉石坠子。
云粉的斑斓色似被瑰丽的彩霞所染,层层叠叠攀缘在这枚链坠上,周茉认出是她在集市里看中的巴林石,眼眶一下就被这道颜色染红。
他说:“戴着试试。”
他换下裤子的时候还特意把项链拿了出来,周茉轻眨了下湿睫,把坠子捧在手心,问他:“这雕的是什麽?”
“茉莉。”
周茉拢着手里的吊坠,轻轻地吸着气:“谢谢。”
“你没告诉我,你原名不叫茉莉。”
周茉水瞳一怔,蓦地擡起看他。
楼望东眼神凝在她脸上,深深叠叠的是纯粹的湖水,又因为在春日化了冰而泛起波荡,她微微张了张唇:“茉莉也是我名字,英文名Molly,中文名周茉,这麽自称,因为……因为我是以朋友的身份和你结交,不是法官。”
否则他怎麽会不知道她原名,因为身边的朋友都叫她茉莉,上到法庭她是书记员的名牌,更无需连名带姓,楼望东却胸膛在起伏,周茉的解释让他不高兴吗?
她轻声问:“茉莉不好听吗?”
楼望东望着她的目光中,气愠下夹杂着被蒙在鼓里的委屈:“可是谁不喜欢周茉?”
仿佛有座打桩机插进她的心口,猛烈地往里冲撞搅弄着,世界轰鸣,她被这句话击倒。
结账的时候,周茉穿着楼望东给她买的裙子,那枚吊坠挂进衣领里,刚好落到胸口间,被两团肉挤着,她不舍得它风吹日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