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情瞬间沉下去。
周茉脸红红地靠到斗柜边,有些不敢看他:“我很快就收拾完了……”
幸好是明早的飞机,她今日有宽松的时间准备去呼伦贝尔市区。
男人“嗯”了声,拿着手机出门,周茉心才落下,但他那道长腿堪堪又一停,逆光侧身看向她,周茉又紧绷着身子了,他说:“我很快回来,行李箱放着,我一会来提。”
等他高大的身躯从门户离开,明亮的光又照进了她的眼瞳。
她想到昨晚一直不见他的踪影,他也没有交代自己去哪里,更没有说很快回来,她只觉自己被孤零零地放到他家,很酸楚,可是她又没有资格要求他做什麽,就这样,一整晚都在想着他。
而他今日又上门来送饭,一颗心被撩拨得七上八下,情绪的潮水堆叠在心墙上,倏忽冲了出来,淹没了她,一个女孩不远千里跑来一个男孩家中,如果还是拿着朋友的身份回去,她恐怕再无勇气。
直到他前一刻说“我很快回来”,他好像,终于给她交代了。
周茉掉着眼泪把衣服都叠好,视线一直雾蒙蒙的,像今早的晨霜还未散去。
日照偏移,乡道的路边晒干了露珠,两道长影斜斜地映在大地上。
楼望东在家门口看到等在那里的父亲,楼知萧。
楼知萧也有一个鄂温克名字,但早年满蒙改姓,祖上也算是八旗子弟了,不提也罢,後来他又在北京工作,汉族名字用得最多,回来家乡倒是有阿帖这些长辈还叫他原名。而楼望东出生在北京,当年还想着让他融入这个环境,也改一个汉族名,谁料,他回来鄂温克了。
所以,记不记得住根在哪里,不在于名字。
此时楼知萧将手里的两袋东西递给了儿子,说:“我让陈叙屿自己坐车走。”
日头下,父亲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言下之意是:不打扰你找对象。
楼望东神色淡淡地接过:“一会就出发,大概晚上到。”
两父子相处的时间不多,楼望东记忆最浅的孩提时代,是父爱最浓的时刻,可惜他没印象。
楼知萧双手背在身後,他的脊背一直很挺拔,人到中年愈加气度不凡,汉族的习惯染多了,和楼望东的距离就更疏远了。
此刻见儿子要走,终于唤了他一声。
两人站在僻静的院角,楼知萧沉吟片刻,道:“爱情不只是激情,如果只想享受那一刹那,得到後就没有牵绊能维持下去,日常的矛盾显现,就会让感情冷淡下去。”
墙角的小草在风里曳了曳,被楼望东的影子照着,就像长在他心脏的地方。
父子间很难有交心的谈话,但父亲有引导的责任,而楼望东读书和工作时,楼知萧都没能一直带在身边,眼看三十还没对象,真怕他是不是无法进入亲密关系,无法感受爱。
所以厚着脸皮也要对他说:“还有,人家女孩子那麽远过来,你要真想谈才能在一起,安全措施要做好,我不想到时去香港见她父母,擡不起头,我也不想我的儿子做那种没教养的事情。”
楼望东紧了紧手里的袋子勒绳,微撇过头去,阳光照晒着他的脖颈,闷声闷气:“还说我,陈叙屿怎麽冒出来的?”
楼知萧脸色一沉,两父子谈不到三句话就黑脸:“所以你以为做措施就万无一失?你是我儿子我才说这种话,捅破了有什麽办法。赶紧拿东西滚蛋。”
前车之鉴先气急败坏地进屋了。
楼望东眼神眯了眯。
提着两袋子东西走回民宿,他的车停在那儿,怕她以为自己跑了。
逋拐到门口,就看见一道天蓝色的娉婷倩影,双手抱着胸站在太阳晒不到的地方探头探脑。
周茉的长发编成了一股麻花辫搭在左胸尖上,头上戴了个蓝色布艺发箍,白色长款T恤外搭了件天蓝色坎肩背心,底下则是一条修身的浅蓝七分裤,踩着双平底的米白单鞋,一看见他,眼睛就明媚俏丽地亮起来,还会跑过来给他拿东西,说:“好重呀,你提很远的路了吗?”
楼望东滚了两下喉结,被她提走袋子的右手环上她的大腿,一站直身,女孩就搂紧他的脖颈,软玉馨香入怀,他单手抱起她,忽而低声说了句:“有些理解我爸了。”
周茉重心一悬,又怕被人瞧见了,忙抓着他的衣服心跳急促道:“放我下来吧,楼望东,想抱的话……回屋里都能抱……”
男人呼吸沉了沉,她刚才一直候在车附近望他,见了又不敢抱,此刻他朝车身走去,门锁自动解开,他提着袋子的手拉开副驾的门,说:“我上去给你拿行李。”
她这时又不松开他脖颈了,楼望东眉梢一挑,听她讲:“一起去,你不知我有好多东西,别落下了。”
男人大掌紧了紧她後腰,薄唇贴在她耳边说:“那你抱紧我,就什麽也不会落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