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甲连胡兵,沙尘暗云海
返回都城时,周茂发现自己身後跟着尾巴,或是单纯跟踪?亦或是杀人灭口?他不敢想。
为了躲开那些人,更是耗费了好大力气,一百多里的路硬是赶了一晚上。
就在即将抵达城门时,远远就瞧见草丛边冒出一个身影来,对方突然蹿出来拦住他的去路。
凌晨晦暗,周家公子和马都受了惊,周茂更是差点摔下马去,又急又慌之际心中泛起一丝杀意,不等他抽出马鞍上的佩剑来,对方“公子,公子”的走上前来。
定睛一看,来人竟是自家的小厮阿贵,阿贵来他家时间不长,只有两三个月,但胜在平日里脑子灵活,所以才能叫这位家大业大的周公子记得住。
阿贵匆忙道:“公子不好了,大人一入宫,咱们府里就被围了,小的趁乱跑了出来在这儿等您,求您赶紧拿个主意吧。”
见对方探头看了一眼城门,阿贵又道:“公子别看了,小的在这儿待了一个时辰了,除了世子殿下出城祭天,这门就没开过。”
“你是说世子殿下还在东郊没有回来?”,周茂反问。
对方点点头:“嗯,反正没从东门进,至于仪仗队会不会走其他城门……”
但凡皇家仪仗都是东门进,东门出,自不会走其他城门,既然没从东门回来,那世子就必定还在东郊。
按着谋反一般的剧情走向,他自行推测宫中的情况不会好到哪里去,是故不等阿贵说完,一牵马绳,调转方向,再度疾驰而去。
身後的阿贵呸了呸马蹄飞扬後不小心吃进嘴的尘土,佝偻的脊背忽而挺直。
夜色中,方才还一副猥琐谄媚模样的小厮,眨眼间,竟猛然变得高大起来。
怀中掏出一块不符合他跟班身份的绛紫色蚕丝布来,一点点擦拭着脸上褐色的斑点和暗淡的皮肤,蚕丝布下逐渐露出白皙的皮肤。
解开裹着的粗布麻衣,里面一席绛紫锦衣,黑革束腰将他高大的身躯拉得修长,蚕丝布被重新揣回怀中,转身擡眸之际,早已换了个俊俏模样。
任务总算完成了,接下来就是王宫。松了松腰带,男子满身轻松地朝城门口走去……
祭祀场内,太祝祭词也不念了,典书更是被扔在一旁,身子龟缩不前,方才洪亮的声音此刻颤抖如筛:“殿下,还是带着兵马快快反杀回宫吧,勤王要紧呐~”
亏他一把年纪还有如此忠肝义胆,却也不是人人都有这样的不怕死的心志,譬如随行而来的侍官丶宫媪丶护卫和部分宗亲大臣们。
都说了城内藏有十面埋伏,正等着瓮中捉鼈,哪个还能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态主动送上门去?
就在衆人踌蹴之时,竟瞧见远处一个身影偷偷摸摸背离衆人,好似打算潜逃。
旁人尚且没来得及反应,便听高台上此次祭典的女主人公用原本清灵温良的嗓音发出一声高喝:“抓住他~”
就见身法极快的池渊,眨眼间就将那名欲叛逃给勤住带上了高台,戎祎立时拿出世子的威仪质问对方。
“你跑什麽?”
那是名不起眼的小侍官,长相普普通通,被抓後只知磕头求饶,口口声声宣称是太过害怕了,才一时鲁莽,请世子宽厚饶他性命。
这是戎祎看不出来的路子,清窈却知道这种越发瞧着普普通通的角色,反而最合适用来传递情报。
挽住未来夫婿的胳膊,她轻声耳语:“殿下,本宫倒是有个主意可破此局,不过此处人多眼杂,恐有耳朵。”
一番眼神对视,戎祎竟没来由地信她,或许是因为这个女人现下的气定神闲。
转眼,高台上留下太祝与池渊等心腹监察着在场人员,清窈和戎祎,带上周茂,三人一起避开人群说话。
祭台上的铜鼎硕大,几乎似一堵高墙立在眼前,站在它身後说话俨然绝密。
半盏茶後,三个人先後从铜鼎後走出,神色与先前截然不同。尤其是周茂,细看面如死灰。
实则不止周家,所有原先站在世子一党的朝臣现下脸色应该都不太好。
站定高台,戎祎一改之前的无措,中气十足冲所有随行人员高呼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本殿已决定拼死一搏,绝不让那些乱臣贼子倒行逆施,哪怕赔上自己的性命也要让天下人都知道,他戎烈不过大逆不道的宵小之辈!”
一时间,台下一片纷乱,交头接耳,喧闹不止。
收到清窈目光的池渊会意,压着方才那位本想逃跑的小侍官问道:“殿下,此人该如何处置?”
看了一眼神情淡漠的琅朱公主,世子戎祎再没了往日仁慈宽容的模样,目光坚定:“临阵脱逃,动摇军心者,杀无赦!”
杀鸡儆猴,戎祎这句话是说给在场所有人听的。
随行中有许多巡防军的人,想给戎烈通风报信者亦不会只有小侍官一个。
也是在小侍官血溅当场的一瞬间,台下一片静默,衆人都老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