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姻自是知道自己凭仗的是什麽?可那绝非是中宫的宽容大度!
如今穆氏全族已被王君统统下狱,早无转圜,是以她无可畏惧,毫不留情的选择戳破对方僞善的面具:“你能拿我如何?”
缓缓从席位起身,穆姻面向屋外风雨,背脊高挺,头一次半点不把身後这位毒如蛇蝎的女人放在眼里:“你敢杀了我吗?不,你不敢。”
“因为你怕!”
“你怕我死了,怕我死在王宫,更怕我一不小心死在你的手下!一旦我死了,必定和你脱不了干系!”
在清窈看来,这妮子疯了。
找死也不是这麽找的:“笑话,我怕?未免太高看自己了。”
“是!”,对方回答的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至于理由,双方心知肚明,穆姻并未再继续说下去,只义愤填膺道:“阿珩,我自问配不上;而当他是不生时,我更是满心阿烈,所以此生不敢奢求瓜葛。”
“但你,虢清窈,更配不上!”
“什麽一国公主,不过浊尘污虫尔。”
“你以我为要挟觊觎他,以为我不知道吗?以前是无奈丶是无能丶是无情义,以後便再不会给你这样的机会羞辱他,泥泞之人怎配惦记天光!”
话说到这个地步,清窈若还无动于衷,便该成圣了。自怨自艾吗?她可做不到。就算自己烂如尘泥,那又怎样?尘同风起,照样可蔽日月。
不过有句话穆姻还是说对了,她不会杀她,哪怕说得再难听亦不会。
因为觊觎~
她太觊觎闻不生了,不仅人还有心,从头到脚她都要。而杀了穆姻,一切就将再无转圜。
但不杀不代表就无可奈何,说话难听,可以把舌头割掉嘛~
打定主意,清窈将茶水倾倒,杯口扣在桌面,徐徐起身:“没想到,闻不生在你心中的评价还挺高。”
“日月之辉?哼~”,她轻笑。
初见时,在清窈眼里,那个一身玄衣的男人就如鬼魅般出现在她眼前。
分明妖魔相~
殿门外,雨不停,风亦不歇。
“你错了,他和我才是天生一对。”
剐了一眼黑压压的天色,清窈走向离自己最近的烛台,一个与殿门截然不同的方向。
望着跳跃的烛火,眼眸失焦而坚定:“同是地狱而来的魍魉,满身的鲜血与泥泞,旁人不会了解我与他之间的相契相怜。可偏偏,他一颗心向死而生,我一颗心向生而死,又注定有所不同。。。。。。”
乍然,她回眸看向穆姻,眉头紧蹙,目光狠辣,嘴角抿有一缕苦涩:“其实我不介意,我不介意他心有期待。但要离开我,和你意想天开想什麽重新来过,呵呵……”
说话间面目忽而变得扭曲:“他不知道,落入地狱的鬼魂是见不得阳光的,一旦触及,灰飞烟灭~。我是好心,才救他性命罢了,哈哈哈……”
看她笑得疯狂,穆姻心中明了几分:果然,她知道!
这王宫中发生的事没什麽能逃过妖後的眼睛,就算阿珩真有线人可以在她眼皮子底下私相授受,要想带她一起离开,根本不是白天还是晚上说法。
清窈也不藏着,眼中笑意深邃,挑白直言:“我虽不知他的打算,也不知你们是怎麽联系上的,可今日你突发奇想请我过来,我又怎会不做筹谋。”
此话一出,穆姻猛地向外看去,乍一看是没什麽,可仔细一瞧,便能见葳蕤宫宫墙上各个隐蔽的角落里都埋伏着弓箭手,虎狼环伺,顿时骇然不已。
“让我来猜一猜,你故意激怒我,是挑衅?或是。。。。。。挑拨?”,清窈挑眉,盯着对方脸色的变化,每说一句,对方脸色便黯淡一分。
“是待他出现,正好撞见我折辱与你,必然对我痛恨之极,然後弃之如敝屣,带着你翩然而去。既离开了王宫,又得了报仇的快感。”
“事到如今,你竟还有闲情要利用一个一心对你好的人来使我痛苦。。。。。。难怪峣姜都城双娇里没有穆家小姐的名号,且不说齐馀二位,就连被我挂了南枝的程嫣,与你亦可算得上是天壤之别。”
语气虽轻,话说得却是极重,每个字都如刀子一般扎在穆姻胸口。
都是世家子女,以祖父的秉性,自己怎麽不算从小活在齐馀二人的阴影之下?
她早已被虢清窈看得透透的。
天色不早了,恰是正午时分,雨下得愈发大,乌云滚滚,浓重似墨,不见日光。
闷哼一声,穆姻泛出一抹苦笑:“穆氏有训,君子敬其在己者,而不慕其在天者。祖父教诲,刻骨铭心,从不敢忘,过往是非,皆是无理卑怯所至,既川石难改,愿以死殉志,不负穆氏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