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
外头狂风呜咽不欲停歇,屋内空气却是静谧无比。
起身缓步靠近他,清窈淡淡然解释:“穆家大小姐的病表征风寒,实则也差不多,你倒也不必如此焦急,只是延续的时间久一些,暂时还是死不了的。”
“我不信你。”,闻不生直截了当。
顷刻间,气氛达到死亡般的凝结,二人互相望向对方的目光亦是。
“原来你真的很在意她?”,看着对方诚挚又急迫的眼神,清窈的思绪忽而就放松下来。
闻不生却只再三道:“解药!”
“好~”,对方突然莞尔一笑应承下来。
肉眼可见琅朱公主目光灼灼,心思逶迤:“就看你愿意拿什麽同我来换。”
对方离自己极近,淡淡的梨花香竟也有直扑面鼻的浓重感,透亮的目光里含着一汪春水,这样暧昧的神色与距离,闻不生就算是个侍官,也很难猜不出对方的心思。
“我可以替你杀人。”
不仅仅是转移话题,他也只能做到这个。
却听从来也没个菩萨心肠的人戏谑开口:“既是你自己的请愿,怎好将它系于旁人的灾祸之上?”
而後果然又贴合着本心本性补充了一句:“本宫想他死的人自然活不过五更。”
闻不生犹豫了。
大多时候的人们都知道答案还要问出口,不过求个希冀,更多时候不是不知道该问什麽,而是没有勇气问出口。
本就是一场戏谑,见对方吃瘪,清窈的心情自然愈发愉悦:“原是我误会了,看来,你也没有那麽在意她……”
“你……待如何?”,对方咬牙问道,浓密黑长的睫毛下的双眸好似屋外黑夜下的乌云狂风,席卷一切,吞没一切。
不知为何,清窈就是看不惯他明明做了十五年的杀手,在某些事上依然还保留着在外人看来士族公子霁月清风克己复礼,实则冠冕堂皇墨守顽固的脾性。
换句话说,就是生了调戏之心!
主动迎上对方隐忍怒意的目光,柔嫩的掌心毫不客气触上胸膛,纤长的指尖仿若拨弄琴弦一般的不安分。
“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你应当知道我是什麽意思。”
云纹革带下空空如也,既没有挂件,亦没有玉饰,掌心滑过,下意识清窈竟觉得日後要替他补上一些。
手腕再度被握住,这已是第三次。
羞怒的目光宛如雷霆,若琅朱公主是棵树,此刻怕早已被五雷轰顶了。
贴在胸膛的手掌已令闻不生十分敏感,尽管极力克制着自己暴躁的思绪,却还是抵不过对方一再触碰他的底线。
革带下的滚烫刺激着神经,反观琅朱公主却是毫无羞怯?闻不生顿时火冒三丈,再也无法克制胸中怒气,一把甩开对方,转身冲入夜幕之中。
“哈哈~”,被推攘倒地的清窈半点不恼,反而笑声爽朗。
早就猜到这厮会是这个反应,毒是不可能解的,既然不能答应他,那必然就要做出些对方不能接受的事情来。
笑着笑着清窈就有点笑不出来了:凭什麽会本能地觉得答应他的事一定要做到呢?出尔反尔,满口谎言自己不是一向都做得很好麽?
暴雨倾盆而泄,飘摇入内,卷帘摇窗,屋内屋外骤然水汽湿辘如雾,滴滴答答的声动不歇,恨不能在地面砸开窟窿。
望着眼前空荡荡的大门,好似雨滴正吹落在她的脸上。
“这麽大的雨是快入夏了吧~”
夏天的峣姜又会是何光景?外来国的公主不知道,作为本地的公子总是有把握的。
近日古寺又翠绿了一些,梵净殿之後就是後山,庭院汲水,树茂林深,还真有一种时不时会窜出蛇虫鼠蚁来的感觉。
寺庙有僧人受方丈嘱托送来硫磺,只需洒在四周的角落便不会再受蛇虫侵扰。
一听到这儿,不远处望天树下,手上正捏着一只黑背蝮蛇的虫儿眨巴着眼睛回头来看,满脸的木讷与无辜,却将来送粉的僧人吓得掉头就跑了,连硫磺包也未曾记得留下。
没好意思唤住人家,清窈看向望天树底下的丫头,笑容极为冷淡牵强:“你最好是将这些东西捉干净了,若等来日出现一只在我床头,便断了你的肉食。”
凉亭无风,云层积聚未能落下雨来,天气沉闷如蒸笼,手中握着棋子自弈的清窈心情亦如屋外的天气一般,一连不爽利了好几日。
赶忙加快手上勤勤恳恳的动作,小丫头咽了咽口水,沉默着没敢吱声……
不一会儿重兵包围的天音寺中竟出现一位稀客。
瞧他光明正大从正门而入的模样清窈刚想称赞对方勇气可嘉,可又想到既能寻上门来,必是有了处变不惊的底气。
加之用来围困天音寺的兵马本就皆由关阳侯程铎调遣,就凭这位如今与程家的关系,若是入个天音寺还需畏首畏尾,岂非朽木枯株?
不过整个峣姜想他死的人也不少,出门在外免不了防身护卫,今日却见他竟敢孤身一人前来梵净殿。
倒也算是一种诚意,清窈浅笑。
不疾不徐,俯身拜见:“见过公子~”
“公子怎麽有空来天音寺逛逛?”,此话问得委婉,更多是为了避嫌。
未来的小叔刻意来梵净殿瞧自己,若叫旁人知晓了,可不是什麽好事。
怎料对方却单刀直入,径直就要步入垂帘後的凉亭:“本公子近日查到一件事,想直接禀告父王恐妄动干戈,又想着公主背井离乡的苦楚,约莫还是要找公主谈谈才好。若能你我私下解决,也算化解一件大事。”
凉亭外守着的池渊拦住他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