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愣看着他,一时之间清窈竟想不出该怎麽回答他。
秋风在夜里静静流转,湿热的峣姜第一次叫人觉得有些干燥,又或是火烧得太猛了些,干得清窈嗓子都说不清楚话来。
怕太过寂静,她垂着眸,开始呵呵笑起来。
缓了缓,终于觉得好些了,这才昂着脑袋,一副不在意的笑样:“愿意什麽?”
随着一声冷哼,炙热的兔子被随手插回火堆旁的土地,声音徐徐,没什麽特别的情绪:“你以为你是谁,我又是谁?连你口口声声说是心性纯良的穆大小姐都不愿意的事,你来问我?”
这话说得难听,可闻不生不也没揣着什麽好意。
借灯火的光芒,清窈俯身上前,凑近他,嘴角噙着嘲讽般的笑意,语调轻快,眼里的蔑视第一次如此不容置疑:“闻不生,你好好看看我。”
荆钗布裙也挡不住的芳华绝代,素装草鞋亦遮不了的国色天香。
“我琅朱,生来就是天下第一的貌美,置于天下可引纷争,投于两军可止战乱!跟你走?你孤身一人,拿什麽保我?难道就凭你对旁的女子的真心实意吗?!”
或许是因为声音不重,带着暗沉之心,明明是虚浮夸耀之词,听来却十分的凄苦。
雍容华贵的气质,孤高矜傲的性子,扮得了乖顺温柔,演得了魅惑妖冶。
在闻不生看来,无谓好与不好,可怜或是幸运,她都是个了不起的女人。
仅此而已。
“是我说得过了,你莫放在心上。”,他说。
闻不生第一次给虢清窈道歉,自以为虔诚的。
短短一生,她经历过太多,有变故丶有折磨丶有富贵丶有无奈,回头望,沧海一粟,不过茍活。
她是泥淖,只会腐蚀与吞没,从未想过池中生花的希冀,可大约是摘得了弋凫宫里那朵红莲的缘故,竟也开始肖想有人向自己的土地投下种子来。
然闻不生却并不是淤垢中也能开的红莲,更不是所有枯腐的地都能开出莲。
“说说看你和穆姻吧~”
围着火堆,她走到离他最远的一处坐下,忽而道。火光映着凤眸亮晶晶的,霎如烟火好看。
“作为一个谲诈多端的人,我实在难以理解什麽所谓的情深意长。”
在闻不生看来,她的自我剖析很是中肯。
可当心中的定义真的从对方嘴里说出来时又是不一样的,尤其透过那双坦荡的眼睛。
低头深思,默了默,他还是开口了。
声音清润好听:“幼时她心性温和且纯粹,天资不够突出便总是比旁人更用功些……”
闻不生绵绵不休说了很多,清窈皆认真听着,一字一句镌刻在心。
“後来氏族遭难,赤色流了一夜,火光燃了三天。我被困藏地窖之中,铁汁封地躲过一劫,可也险些闷死窖中,是阿姻和廖冀在巨变之中敲开钱币大小的封口,塞给我一些吃食,又不惧官兵误杀之危,引开搜查,这才得以残存我一条性命,。。。。。。”
“如此大的救命之恩,你合该好好还的。”,清窈打断他,语气中多有匆忙。
“不早了,休息吧。”,她又说。
蜉蝣,朝生暮死;
萤火,夏芒秋殁;
有遇,有散;有火堆燃起,注定由焦炭结束。
万事轮回,难逃此法。
人是近丑时走的,她一人独坐在外,火堆奄奄熄灭之际,有许多人来接,言语间甚是恭敬。
翌日醒来,闻不生拄木下床,看见厨台处放置的一堆吃食,微微发愣,注目停留许久,思绪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