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不留神的工夫,这是去哪儿了?
看景的衆人忙四下寻觅着。
这时,跟随在琅朱公主身边的一位小宫女站出来说话:“诸位夫人不若去华黍亭听听曲儿,殿下有些乏了,现下要休息,稍後再同诸位夫人说话。”
另一边转眼清窈已经回到亭帏,并遣了所有下人出去。
手心紧了又紧,掌中的果种摩挲着娇嫩的肌肤传来阵阵的刺痛,心思流转,她猜测着那人所出现的目的,几乎不费多少脑力便暗了于心。
等她发现自己身後似乎有人时,锋利的剑刃已经抵上了白皙的脖子。
“王後娘娘万安。”
来人嗓音温润沉闷,似压抑着许多的愤懑,他的怨怼每一分每一寸清窈都心知肚明。
戎烈对穆家网开一面的事是她特意告诉穆姻的,也是她一手促成峣姜最後一位有实力的公子的覆灭。
深知这最後的结果,她还是撺掇穆姻回都,致使穆家分裂,穆家老太爷气死正堂,如今的穆姻更是凭一己之力令自己锒铛入狱。
而戎祎念在穆家老太爷满腔忠心的份上,没有因此牵连整个穆家,已经算是法外开恩了。
“你每次请安的方式倒是别致统一。”,她讥侃。
稳重端起蓝釉陶的茶盏,清香在鼻间流转开来,轻抿一口,有着萍山泉水的清冽甘甜。
满意地笑了笑,又气死人不偿命道:“怎麽?这麽快就忘记了麽,挥向戎烈的第一把刀可是你递的。”
顿了顿,又清楚明了地分析利害:“只不过你没想到这把刀亦会同时挥向穆家?”
放下陶杯,颔首微低,不经意触碰剑锋,不过冰凉一霎,颈下划开一条细微口子,渗出一抹血红。
猝不及防,剑,松了。
转目去看,来人还是原先模样,双眸深邃,淡漠中有着一丝桀骜,那是骨子里刻着的疏离。
不是冷,是寒。是数九寒冰下暗河里冰封的尸体,不见天日,沉卓死气。
大约是有病,偏是这副幽冥来的绝望模样,引得清窈挪不开目光。
“哦~原来你想到了。”,她洞察着他的神色,笑了:“也是,以你的聪明不可能想不到,不过是故意为之,因为你也想让那个丫头尝尝自己执念的恶果。”
仿佛是被戳破心思的恼怒,对方替自己争执辩解起来:“我是以为穆家会拦住她!”
“呵~非要撞南墙的人怎麽会是人力能拦得住的。”,她说话轻快,听起来似是志得意满的嘲讽。
无奈忍受着,他反问:“那敢问王後娘娘的日子过得可还舒坦?”
难得瞧见对方如此咬牙切齿的模样,清窈笑得越发欢愉了:“我自是舒坦的,你若是气不过,大可以闯个天牢什麽的,瞧着如今你的身体应是大好了,再带着她远走高飞就是了。”
“那穆家便当真无法翻身了。”,闻不生道。
原来他不是没有想过,而是要替穆姻寻一个对她来说最周全的法子,因为喜欢姓穆的,所以就要守护整个穆氏一族?
“你倒是考虑周全,竟还替穆家着想?”,仅有的舒心在顷刻间消散,她沉了沉眸子:“所以你便来找我了?想着能通过我的手段,来助你光明正大和她双宿双飞?”
像是听了个笑话,怡然的笑貌里掺杂着许多荒唐:“我虽同你说过桥归桥路归路的话,可你瞧着我像是那麽大方慈蔼的人吗?”
对方目光怔怔盯着她,虔诚得好似一名信徒,可分明如遇妖魔,避之不及。
“可你已经没有什麽是我需要的了。”
面对直视的目光,清窈直言不讳,同样真挚。
“你不是想要仇有酒的情报网吗?”,对方忽而道。
闻不生跟随仇有酒多年,要说他真的知道大周埋伏在峣姜的情报网这话不可信,可若说他什麽都不知道倒也不一定,此人或许还真是一个值得的突破口。
正犹疑之际,就帏帐外传来宫女的通报:“殿下,柏陵少卿赵夫人求见。”
柏陵少卿赵景之乃是赵霭最小的儿子,迁职东部远都柏陵,是故宫变之时其府被剿并未波及。
近日都城平稳,新王登基,王後封仪,加之赵霭连同一干亡故的老臣被追封等诸多大事,赵景之夫妇得以特许回都料理阖府事宜。
夫妇二人不仅在本次秋会的邀请之列,更是除了解束以外另一对清窈特意花心思请来,可为徐大将军做助力的人选。
一个是义子,一个是亲子,二人本就相熟,如今为父同仇敌忾更是理所应当水到渠成。
淡淡看了一眼伫立原地的闻不生,清窈眼眸意味不明。
说不上不答应,更不想即刻答应,只怕闻不生觉得这桩买卖来得太容易,又怕对方的筹码不过是个噱头。
故而便晾着他,转身冲着外头波澜不惊道:“快请。”
时机不对,闻不生知道自己不方便再做任何逗留,眨眼间就于亭帐之内消失得无影无踪,一如来时那般。
掩了掩脖颈间有些微刺的伤口,换上一副眉眼,清窈回眸,冲着掀开的帷帐,豁然微笑。
帷帐外,还有许多人和事等着她去应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