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元寺的泉水,因为流的少,不够日?常使用,确实颇为珍贵。但说实话,就是?僧人?拿来讨好贵客的噱头。
谢玄英每次来都能喝到,不见得不生病了。
程丹若听?罢,心里已?有几分?准。古人?不知道痢疾的传播方式,查起来费力,但她知道,倒推就事半功倍。
“如果真的是?这水污染了,或许小王爷那里……”
谢玄英立即道:“我会弄个明白。”
这时?,门外终于传来脚步声。
水取回来了。
谢玄英专程问一?句:“哪里来的?”
郑百户答:“井里打上来的,您放心,寺中均用这口井,无人?生病。”
他这才接过?来,放在小茶炉上。
水滚得慢,却又没了话题。
程丹若起身:“我该回去了。”
“你急什么。”他轻轻白她一?眼,“坐下。”
她委婉道:“很?晚了,我明日?还?要?早起。”
谢玄英不理她。
程丹若就当?他默认,自顾自收拾药箱。
这次知道要?出门几日?,特?意带来了一?个大的藤编箱子,总共两层,有纱布、手术器具、竹筒、药瓶,以及行囊笔和宣纸。
“你要?去哪里?”他问。
她张口欲答,却忽然意识到,自己尚且不知道在哪里安置。
他弯了弯唇角。
水沸腾,“咕噜”冒泡。
他泼掉残茶,倒满半壶,又自来熟地打开药箱,将茶壶放到里头:“拿去,晚上喝。”
程丹若一?时?犹豫。
“郑百户,送程掌药去潘宫正那里。”谢玄英没给她机会,开门叫人?,这次正式地介绍,“世妹,这是?郑百户,在东华门当?值,你若有什么急事,可?以寻他。”
程丹若心知皇宫封闭,有一?条畅通的信息渠道十分?重要?,遂立时?道:“以后请百户多多关照。”
“不敢。”郑百户谦逊着,微微抬眼。
烛光下,少女身穿湖蓝色常服,衣饰简朴,样貌清秀,年纪虽不大,却自有一?股沉稳端庄之气。
他暗松口气,心想自己所料不差,这是?大人?在内廷的人?。
“掌药,请。”郑百户觑一?眼就收回目光,在前带路。
“告辞。”程丹若背上药箱,跟着他走了。
谢玄英立在屋中,目送她远去。
说来好笑,此前他在宫中出入十年,从未真正收服过?谁。手下的人?虽都服他,但他待他们一?向平常,并无心腹。
直到程丹若进宫,内廷鞭长莫及,迫切需要?人?手,这才下功夫物色了人?选。
郑百户是?世袭的百户,家里原有的靠山在父亲那辈没了,虽袭了百户,却没有好差事,只好下苦力气练武,年年比试前十,再卖掉一?些祖产,四处送礼,终于谋得宿卫的差事。
平日?做事,无论大小都办得妥当?,能力不差,难得嘴紧,等闲不开口,也因此没什么露脸的机会。
谢玄英取中他的稳重,行事不轻佻,又有往上爬的野心,但真正决意选他,还?是?看的人?品。
郑百户与妻子幼年定婚,但岳父早逝,家中唯有一?女,世袭的军户给了侄子,其妻与岳母寄人?篱下,颇有些难处。他不止没有退婚,还?早早娶亲,将岳母也接到家中照料。
念旧情,重恩义,才值得收为心腹。
他不能和丹娘接触太多,一?个值得信任的属下,无疑非常重要?。
另一?边。
郑百户闷头在前面带路,心里也有思量。
京城的官儿值钱,也不值钱,一?个百户在地方上能过?的日?子不差,在京城却只是?个小喽啰。靠山死?了,树倒猢狲散,后辈也不争气,他自然要?找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