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茉于是擡手从马背的包里抽了些草料出来,跟他正式打招呼:“欢迎你,鞑鞑,我叫茉莉。”
说到这,周茉转头问楼望东:“听说动物要熟悉主人的味道,我是不是应该多陪它,这样它就熟悉我的气味了。”
楼望东说:“你刚才摸了,它已经记住,不信明天下来看看。”
周茉高兴地翘起唇角,又有些担忧:“我第一次养马,没经验,恐怕做不好,会不负责任。”
果然,周茉手里的草料喂到最後一口,怕马吃到她的手,下意识缩走,楼望东从她躲下去的手里拿走了那小把草料,送回马嘴边,安抚着马也在安抚着她:“可以找我。”
他话一落,马儿忽然仰头叫出一道嘶鸣,在周茉被风鼓气的心脏里哒哒踩了两脚,她快爆炸了。
因为有了一匹马,她就有理由去见他了。
周茉从兜里掏了掏,拿出了一台手机,故作忙碌地朝马儿拍照,男人问她:“你的相机呢?”
“胶卷拿去洗了,那个相机是一次性的,胶卷拍完,它就没用了。”
她说完,发觉楼望东在幽黑的马厩里深深看了她一眼。
鼻翼里都是青草干净的味道,她吸得上瘾时,听见他说:“那你的照片贵得值一台相机的钱。”
周茉感觉他像在讽刺她浪费,忍不住反讥:“哪有楼先生送的马儿贵。”
他便说:“那我送你一匹马,你送我一张照片。”
马厩暗暗,青草的气味扑鼻,浓烈得让周茉吸不到氧份,她结巴道:“好啊,我还请你吃饭,今晚想吃什麽呀?”
楼望东的瞳仁在越深的夜里越沉,看着她说:“你决定。”
周茉把马厩锁上,曾经她无数次经过这片後院,期待里面能有一匹马,没想到它真的有了,还是属于她的。
晚上她带他去附近的饭馆,点了份羊肉手抓饭,又加了凉拌沙葱和缸子羊肉炖汤,把菜牌递给楼望东。这是家新疆菜馆,但内蒙的羊肉也能做出鲜嫩,周茉涮碗筷的时候,听见服务员说:“手抓饭已经卖完了。”
周茉顿时皱起眉头,说:“就是想吃你们的手抓饭呢!”
服务员抱歉道:“你们来得太晚了,下次六点钟这样来肯定有。”
周茉泄气道:“我是特意带朋友过来的……好吧,我再看看有没有其他菜。”
楼望东看她满不高兴的样子,吃不上一碗饭就闹情绪了,无声一笑,点了烤包子和大盘鸡,等服务员收走餐牌,才揭发她:“特意带我来?我没说过我喜欢吃,你要喜欢,明天我就早点来。”
周茉掩了掩眼睫,黯然低声道:“那天乌沙给你做了顿手抓羊肉饭,对不起,没让你吃上……”
对不起,让你们关系闹成这样。
哪怕乌沙罪有应得,但她参与了追捕是事实。
楼望东看着她湿湿的眼睛,从他的角度望去,她的鼻尖秀气,嘴唇也秀气,下巴尖尖,脸蛋白白润润,像只红眼睛的小兔子。
这时他起身往服务台去,周茉有些懊恼在吃饭的时候提这件事,但如果不说出来,她怕他如鲠在喉。
等他回来,周茉安静地端坐在他对面,没一会儿,服务员上菜,除了方才点的,还有一份凉拌黄萝卜。
周茉说:“咦,我每次来都没有送这份凉菜。”
楼望东说:“兔子想要萝卜,只好给她吃了。”
他这话就像在说,周茉想抓乌沙,他只好带她去了。
周茉感觉这道胡萝卜又酸又涩,都在嗓子里泡苦了。
他越是这样不着痕迹地对待她,她就越化成一滩水,一滩水又怎麽能成形呢,成不了形,就走不了了。
吃完饭後,掀开挡风帘子出去,楼望东对她说:“我订的酒店在法院对面,有什麽事电话联系。”
他很有分寸地进退,没有在女孩犹豫时等她带自己回家。
她站在原地看向他,两只眼睛像阿尔山深处的月亮天池。
一条马路之隔,周茉从右边走,楼望东向左边走。
回到宿舍院子,周茉先去看了马厩里的鞑鞑,门卫大叔说:“我们这里很久没来马了。”
周茉像炫耀自己孩子一样骄傲:“好看吧!我朋友送的。”
大叔挤眉笑道:“小茉莉交男朋友啦?要嫁到我们鄂温克咯?”
周茉忙摆手:“不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