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茉不想让自己沉缅在昨晚的事,可又想起来他说“没名没分,怎麽进门”。
她就立马说要带他见家长了。
会不会显得她是在心急想跟他困觉?
周茉回到办公室,擡手扶额。
这时爱丽丝问她怎麽了。
她说有点想睡。
爱丽丝眼神意味深长:“昨晚还没睡够?”
周茉一下子就知道她在想什麽了,糟糕,她怎麽会想到对方在想歪了,还连忙解释:“昨晚收拾出租屋呢。”
爱丽丝笑了笑:“最近不要接离婚官司了。”
可是离婚官司回报也高,周茉想赚钱,想换大房子。
这样楼望东就不用睡在那个沙发上了。
周茉的表哥周程之,在香港经营连锁餐厅,这顿晚饭却定在他家,他听说周茉要带朋友一起,立马问了性别,得知是男人,就说要亲自下厨。
周茉有些踟蹰,反倒表嫂在电话里对她说:“在家才放得开,放得开才能套话呢,你哥能瞒住你爸妈,但男人瞒不住他。”
周茉结巴道:“不是要你们考察他的……”
表嫂:“是不是男朋友?”
周茉没吭声,但也没否定,有种听长辈意见的馀地,表嫂的语气就摆正姿态了:“你小侄女在,不怕气氛拘谨,就看他表现了。”
小侄女最近「被热衷」背唐诗宋词,周茉订了一箱水果和楼望东上楼时,是她踮着脚尖开门的,另一只手还拿着绘本。
表哥在厨房里忙碌,表嫂在茶桌前沏茶,嘴上也没有停,而是让女儿给周茉和新来的——
表嫂在向女儿介绍到楼望东时,语气顿了顿,周茉轻瞟了楼望东一眼,叫哥哥吧,小侄女叫她的是姑姑,叫他叔叔吧,楼望东之前在留克家被小女孩叫叔叔,表情不太高兴。
反倒是楼望东自己打破了僵局:“我叫楼望东。”
小侄女顺理成章地喊了起来:“楼望东,你喜欢我姑姑吗?”
这下,厨房里的抽烟机都关了,四周寂静了下来,周茉面上的微笑伴随着瞪大的眼睛看向侄女。
这就是表嫂说的:有你侄女在,不怕冷场。
表嫂也被自己女儿吓到了,赶紧忙活沏茶,尴尬又匆忙地笑着,刚要开口,幸好女儿接上话了——
“你喜欢她的话,我就给你背我姑姑也喜欢的诗,因为,你喜欢她,她喜欢的,你也喜欢~”
楼望东坐在茶桌前,微微一笑:“背吧,我喜欢。”
周茉那颗心就像沸腾的开水,一股脑儿被冲进茶杯里,打着旋儿,冒着泡儿,就是降不下温,反而被那又硬又直的茶叶梗染了色,散着一种道不清的味。
清脆的童言稚语响起:“山之高,月出小,月之小,何皎皎。我有所思在远道,一日不见我心悄悄。”
小侄女背到後面,周茉脸上的笑僵住,楼望东瞳眼渐渐变深,听着小女孩说:“这是姑姑从草原回来後,让我在她面前背了好多遍的诗,我还记得呢,棒不棒,可以吃一根棒棒糖吗?”
周茉双手紧紧握着,楼望东单手摸索着那枚茶杯,这时表嫂不动声色,等着楼望东回答小孩子难缠的问题,他说——
“我的棒棒糖落在草原上了,是等我回去拿给你,还是你给我一起去?”
周茉心腔在他这句话里鼓动,小侄女果然在思索了,然後说:“我想跟你去。”
楼望东这时狭长的眼眸看向周茉,是那样暗藏隐光:“姑姑愿意带你去吗?”
周茉轻咽了口气,就听到小侄女来推了推她的胳膊,这一推就将她往楼望东身上轻轻地偏。
倒是表嫂明眼人,边倒茶边开声道:“乖囡,你想,他是从草原过来的,那在香港就只能逗留七天,好快就会回去拿糖果了。”
这句话让周茉心弦一颤。
此刻对表嫂说:“我去哪里都方便,草原上的奶糖很好吃,而且好多特産都不能带回来,非得在当地才能尝到最好的风味,我很喜欢那里。”
这时表哥从厨房里出来,多嘴说:“开饭了,望东,过来坐,不知道这些菜色合不合你的口味,不过你也就吃这麽一两顿了,尝尝鲜吧。”
周茉眼眶一下就酸了,瞪表哥让他闭嘴。
这时表嫂双手轻扶了下她的肩膀,轻轻叹了声:“你这几天跟家里吵架,非要搬出来住,都多久没喝到汤了,快坐下来喝多碗。”
他们都是用国语沟通,或许是因为楼望东在这里,又或许是故意说给他听——周茉是在楼望东来了之後,才跟家里闹脾气搬出来住的。
所以,如果他昨晚要了她,就是让她落了个跟家里闹翻出来,与他私相授受的罪名。
他算什麽,一个偷花的人。
这段感情算什麽,茉莉的父母又该如何看他,认为他拽了茉莉入泥潭,让她违背父母的时候,又侵占了她。
楼望东落在餐桌下的手紧紧握拳,这时表哥笑笑地问了句:“望东,你什麽时候回去,我们给你买些特産。”
他说:“我今天已申请了马会的骑师工作,等签证下来,可长期留港。”
周茉一颗被浆糊捣乱的心,此刻忽然滚沸黏稠,蓦地擡眸看向他:“你……”
楼望东在桌下握紧她的手,面色平和道:“我虽然在草原上只有一个马场,也就拿了几个国际大赛的金奖,但一些虚名并不能作为保障,所以我对茉莉一直是发乎情,止乎礼,往後在香港落脚,届时一定请侄女吃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