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猎猎地吹着周茉的耳朵,吹进脑壳里,嗡嗡嗡地疼得她好难受。
她回到晚宴,楼望东那儿依然有人在敬酒,在香港的骑队面前,他不得不扯起一点笑来。
她才想到他今日跟她说过的话,因为有生意来,能让这里的人感到幸福,所以他愿意去做,而不是单为他一个人谋利。楼望东从小受的教育就是这种责任吧,要带领上一任酋长遗留的子民。
可现在,他们好像都不需要他了。
周茉就安静地坐在角落里,等他。
一直等到香港的骑队去跳篝火舞,楼望东才携着风声朝她过来:“茉莉小姐,你也是在等我敬酒麽?”
周茉拿过他手里的白酒杯,仰头顺进了喉咙里,撑着火辣颤动声带:“好了,你可以回去休息了。”
楼望东沉眸笑了笑,周茉往前走,他又跟着她。
他今日跟了她一路,周茉在想,这个世界这麽大,他怎麽就偏偏跟着她,她又在想,这个草原这麽多骑马厉害的女人,他怎麽偏偏喜欢她。
因为他那句「稀罕」吗?
「稀罕」还有一个近义词,叫「唯一」。
回到他们的帐篷,周茉坐到梳妆台前解头发,楼望东站在远处看她,镜子里精锐的喉结在滚动,周茉解头绳的指尖微微颤着,压住心跳说:“你快去洗澡,一身酒味,讨厌死了!”
他的情绪其实有些强撑,没有跟她说什麽痞坏撩拨的话,但被她说“讨厌”的时候,好像伤心了。
周茉猛地反应过来,转身对他说:“我的意思是喜欢你不喝酒不抽烟的样子,不是讨厌你,是讨厌那些让你喝酒的人!我就不会让你喝酒,我都帮你喝了……”
她说那麽多都是心疼他的意思,她不知道楼望东听出来了没有,但他没有过来帮她解发带,好像真当她不喜欢他身上的酒味了,没有靠近,径直去浴室里冲澡了。
周茉更讨厌喝酒了,让她说了句讨厌。
眼眶委屈地红了起来,蹲在行李箱前找睡衣,头发解到一半他就洗完了,周茉说:“我也讨厌我的头发,缠得太紧了!恨不得剪了它!”
她的意思是她也讨厌她自己的一些东西,就像帮他在自己身上出口气。
可这句话好像也戳到了楼望东,因为他也是长发,他是酋长,他只有一种情况会剪掉头发,那就是不被认作酋长了。
他的眼神带着水漉漉的湿气沉默地看着她。
周茉瘪着嘴巴说:“我不是说我讨厌你,我刚才说的是讨厌你的酒气。”
“我以後都给你喝,我不讨厌你的酒气。”
“我不要喝!”
周茉觉得他也喝醉了,所以不太能说得通,今晚就这样吧,她拿了睡裙丶内衣丶内裤,就三件,进了浴室。
“哗啦~”
床头柜的抽屉被拉了开来。
等周茉洗澡是一件漫长的旅程,楼望东坐在床边,双臂撑在身後,只穿了条裤子,但汗还是一直在他胳膊上流,流到他指腹的时候,那团香氲月影走了过来。
她好认真地又跟他解释,声音软软地说:“你跟我讲,这里就我不会骑马,所以你稀罕我,那你是这里唯一的酋长吗?”
楼望东微摇了摇头,说:“鄂温克族已经没有酋长了。”
大掌扶上她的手臂,软软的肌肤沁入他的指缝,她微垂着脑袋侧坐在他的右腿上,在他怀里发光。
周茉双手环上他的脖颈,脑袋靠着他的肩膀,楼望东贲张的肌肉感觉到她贴来的湿润,颤动的身体,她在他耳边说:“森林不再需要酋长,就让我做你唯一的子民。这样你就还是酋长,你是唯一的酋长,所以我也稀罕你。”
楼望东呼吸灼热地落在她颈间,脸颊,问她:“为什麽要推举我?”
“因为你有责任感,你从不冒犯我……”
男人在这时肺腔震出了笑意,起伏的坚硕胸膛将她压到了床上:“茉莉,你听过《狼来了》的故事吗?”
周茉微怔,似乎对和楼望东接下来的合衣共眠没有防备,直到他说了句“第一次以为狼来了,小兔子很紧张,结果狼并没有吃它”,话落,他手里就剥掉了她的一件衣服。
他又说:“第二次,狼还是没有吃它。”
这时,地上又多了一件周茉身上的薄布。
她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楼望东粗粝的大掌扶上了她腰,说:“第三次,狼真的来了。”
“撕啦~”
周茉猛地一抖,她忘了,她真的忘了,她忘了楼望东上一次就撕掉了这里!
她以为今日风景浪静,可她却恍惚听见了远处有雷声劈开,劈进了她的身体,而後让她疼得浑身颤栗,变得像那朵湿云。
天边一朵孤零零的湿云只朝着一座巍峨壮硕的山峰下雨,云紧密地包裹着山,好像从出生起,他们就注定嵌成一体。
而楼望东走了好久的路才抵达这里,才看见这片风景,他的「这条腿」也疼,却要继续躬身对她说:“茉莉,我现在踏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