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他就坐在面前,像一道风,像一株雪岭云杉木,但她还是……像一个在暗恋的女孩。
“在看什麽?为什麽不看我?”
他嗓音携着清朗的笑,午後的光都罩在他的轮廓上,周茉的视线胆战心惊地越过他宽阔的肩头,望向门外,浅草碧绿间,她顾左右而言他——
“楼望东,幡动了。”
他的眼睛直直望着她,没有回头看屋外的幡旗,只是在这碗面上看到她被热红的脸,她很快又埋头继续吃,他落在腿上的双掌拢了拢。
幡旗在身後扬扬地拍响,一下一下拍在他的心上。
他说:“经幡不会动。”
周茉蓦地擡头看向他,就在这间淳朴的小面馆里,他说了一句令周茉久久无法平复的话——
“只有心动的人,才会觉得幡动了。”
“吧嗒”
周茉手里的筷子也握不住地掉到了地上。
她忙低头去捡,在桌下又看到男人敞开的腿,从前只觉是长的,挺阔的,昨夜试过了滋味,才知道是那样有力的。
这时男人的那碗面也上来了,周茉趁机把自己面前的面碗也推给他,小声说:“吃饱了。”
意思是拜托他吃下她的面啦。
但又不太好意思直说,楼望东对她的话总是记得很清楚:“你不是说不让我吃你的剩菜吗?”
他想她边坐在他面前边吃着。
他怕她又像刚才那样,趁他洗衣服的时候走了。
周茉却双手撑在腿上,微低着头,缩着肩膀小声说:“可我昨晚吃了你的……我也没嫌弃……”
吃得她到现在……小腹还撑撑的。
这句斗胆的话一落,男人就将她那碗面端了过去,周茉实在是说得心肝儿颤,但她目的达成,擦了下嘴巴,又溜走了。
男人坐在原地,勾了勾唇角。
她一走,哪怕是短暂的一分钟,他就会开始想她。
他现在想茉莉的时候,确切知道那是什麽样的牵连,就是深林里潮湿的密口,涉足时会宣软地陷入,稍稍再擡起腿,又有新鲜黏稠的水泽跟着拔出,上面泛动的光芒,就是他想念着她的感觉,丝丝缕缕数也数不清,断也断不了。
所以他需要不停地找出这些「黏液」,将他们粘住,牢牢地粘在一起。
景区的伊敏河边有摔跤比赛,柔软的绿草承托着身躯,好似不论他们怎麽摔,怎麽被扑到地上,都不会真的疼,那只是一种娱乐,因为大家过後都笑了。
周茉站在人群边,看着那些赤袒的胸膛和健硕的後背,渐渐地太阳晒得她发烫,而她这里女孩子最多,楼望东不好过来。
他就只会远远地站在对面,像站在河对岸一般,双手插兜,让她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之间。
这时有风吹来,在将她的发丝朝他的方向吹去,她感觉大地也在倾斜,河流潮汐打过岸边,她明知道他的凶猛暴烈,依然无法阻止整个世界都在向他倾斜,连同她自己,就算在原地挣扎,心也是朝他倾去的。
她从娱乐区出来,脚底踩过柔软的地面,她那点酥疼仿佛也被有生命力的绿草治愈着,呵护着,她的心变得很安稳,不用担心「那里」好不了了。
因为是鄂温克族的瑟宾节,所以自然有介绍文化传统的展览会。
周茉又往人群里进去,楼望东轻而易举能找到她,因为他生得高。
周茉也能找到他,因为他生得高。
好像都是他的缘故,他们才能找到彼此。
周茉心里想,怎麽功劳都在他的身上呢。
于是看墙上的介绍牌时,又无法专注了,因为他不靠近她,又不远离她,只是占据她的目光。
周茉只好朝他走过去,因为她有话对他说,擡手指了指墙上的文字解说:“你看,鄂温克族一直都没有固定居所,说明他们去哪里都可以,是不是说明,你其实去哪里都行?我也不用为你去香港而感到时时亏欠,你以後吵架,也不可以说是为了我背井离乡。”
因为她的假期马上结束了,她想和他一起走。但是在此前,还需要达成这个最重要的共识。
这时男人微偏头看来:“也不是哪里都能住,得挑。”
周茉心思沉荡,给的理由很是牵强,结巴道:“那……那香港也有山的,有野外,有绿树……”
楼望东这时虚空指了指她,微俯下身说:“茉莉,我昨晚,不是已经在你这片小深林里「扎根」了吗?你走到哪里,我的根自然扎到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