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的昔渠结巴道:“啊?什麽?他们没跟你说吗!不……不过应该是怕你在香港担心,而且还没烧到额尔古纳,就是那个烟,空气里都是烧木柴的味儿,他们肯定带你奶奶回城里住了,放心。”
这时穿梭在人群里的周茉朝他远远仰起俏丽的脸蛋,手里还举着一个超大的水壶,比她的脸还大,笑得像朵格桑花。
她会自己找有趣的小事,然後让身边的人都开心起来。
楼望东轻轻扯了下唇。
手机里的昔渠没聊两句就急着挂电话了。
楼望东想起昔渠前几日在电话里抱怨过最近没降雨,空气一干燥,就容易起火。
但他当时完全没留意,甚至没想到提醒一句。
此刻眼睫一压,看到周茉抱着结账回来的购物袋,说:“茉莉,我先送你回家。”
姑娘脸上的笑微微一僵,而後听话地点了点头,道:“好,我还有一些文书要翻译呢,上班得交稿了。”
楼望东第一次感激她是一个有事业心的小兔子,第一次感激她的工作还挺忙。
将周茉送到家,他再赶回出租屋,电话已经打到了父母的手机里。
问询的结果和昔渠说的差不多,于是他让父母有需要便联系他在当地的朋友,父亲自然不想麻烦别人,但也得承儿子这个情,毕竟他们离开额尔古纳多年,一时间不易找关系。
楼望东又将电话打到骑警所,半夜两点,果然没睡——
“望东!你这电话打得太及时了,我急得都找不到你,阿尔科的牧场在哪里?他今年报备的羊群数量太多,边境那边的山火不知道什麽时候烧过来,得赶紧转移。”
山里信号不好,牧民又都分散,三天两头找不到实在太常见,楼望东沉了沉气,冷静道:“你联系一下昔渠,阿尔科跟我们买过马,昔渠之前给他送过。”
“行行行,你现在在哪?我们现在人手不够,差向导!”
楼望东在草原常驻,跑惯山,又是酋长,当地的一些事比许多後来的人都熟悉,一来二去,就跟骑警队的人都认识了。
他此刻落了句:“香港。”
那头的凌英语气顿了顿,像是缓了很久,才问他:“那你什麽时候回来?”
香港今夜又下了一场雨。
如果下到额尔古纳就好了。
周茉工作的干劲也像香港的雨一样丰沛,还过剩。
晚上跟楼望东和爸妈打卡在食堂吃饭的照片後,还自己加班到了十点。
如今国际仲裁案越来越多,随着国家的“一带一路”政策推进,都在亟需建立缜密的法律城池,而周茉所在的团队接的则是贸易投资争端案件,其中可做的文章很多,她不知不觉就看到了深夜。
累得她都没法开车上班了,出租车快到家的时候,楼望东的电话打了过来,开口便是:“在哪?”
周茉心一虚,现在已经十一点了,她怎麽能露馅——
“准备睡觉了!”
他没有说话,听筒里的电流传递着彼此的呼吸,周茉轻声问:“怎麽啦?你也早点休息,养好精神出国。”
这时出租车停下,周茉忙从包里掏出港币,电话那头温声道:“晚安。”
只是打一通电话说晚安吗?
之前都是发一个消息的。
可能是因为要出国了,所以他才打电话加强一下联系吧,这样想着的时候,周茉便回了句“晚安”,挂断电话才好阖车门。
只是刚拐过斜坡的楼梯口,便在昏黄的路灯下看见一道坐在台阶中央的宽肩身影,白色衬衫被缓缓跳动的光尘镀出金色的轮廓,男人双手撑在身後,就这样阖眸仰头,他好像好疲惫,西裤随意敞着,修长的双腿占了好几节台阶。
下颚线被光刀刮过一般,显出他清癯又落拓的本质。
他原来,等在她家外面。
而周茉,又跟他撒谎了。
她想迎上去,又想躲起来,步子缩在角落的时候,听见男人低沉喟叹的嗓音落下台阶:“过来,让我抱抱。”
周茉脚下的细高跟“哒哒”地轻响,他就坐在台阶上,周茉也应该坐在他旁边,踟蹰几秒钟後,她从包包里拿出手帕纸,垫在楼梯上,这才轻轻盈盈地坐下。
楼望东瞳仁朝她凝去,这样爱讲究的茉莉,却愿意跟他在草原上披着件斗篷做。
他的目光掠过她的唇,看着双瓣颤颤张开,秀致的鼻尖呼着气,有些紧张地说:“我不是故意骗你……”
下一秒,他便吻了上去。
一阵风送来,周茉雾瞳蓦地一颤,浑身随之轻轻如水荡漾,呼吸开始急促着,并着腿坐在原地。
好在,好在他只是张开唇一含,只是将她的唇裹得挺翘了,稍松开,男人眼波流转地近近看她。
“你怎麽……会被人看见的……”
她紧张得在抖,楼望东气息叹了声:“茉莉胆小,还敢骗我。”
他话一落,周茉浑身又紧绷着,憋得脸都红透了,楼望东双手仍撑在身後,听见她说:“对不起……”
“不用说对不起,”
他的长睫压着,鼻梁与她粉嫩的脸颊近在咫尺,气息在她唇尖游走,对她轻柔地说:“让我骗回茉莉一次就好了,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