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偏偏只有我和时遇可以重生,原来是因为,我们都是罪人。
原来,看似幸运的死而复生,其实是为了让我们去认错赎罪。
我愤懑又不甘:“既然要修正错误,为什麽不让我重生回十二岁?我不去推那个男生不就行了?重生回半年前有个屁用?!”
老头眼神凌厉:“还不是因为你怨念太深!仇恨占据了你的心,让你不断重生回第一次见到时遇的那一天,一门心思想要找他复仇。正因如此,你们二人的命运才会纠缠绑定在一起,只能由时遇去替你修正错误,一次次阻止十二岁的你犯下杀忌。与其说他在操控你,不如说是在拯救你,你应该心怀感恩才对!只要最後一世你能吸取教训,放下恶,放下恨,安稳度过一生,就能顺利投胎转世。”
“安稳度过一生?”我咬牙,“我怀孕了你知道吗?时遇那个贱人害我怀上了他的孩子!他是故意的,他在故意报复我!你叫我怎麽安稳度过?我凭什麽对他感恩?我怎麽可能放得下这个仇?!”
“放不下也得放。”老头像个冰冷的机器,“虽然时遇过去杀人无数,但他已经诚心悔过,在十七次重生中赎清了自己的罪。反而是你,杀了时遇一次又一次,一步步加深他对你的执念,之所以沦落至此,也是你自己造下的孽!如今这一世已经是你能拥有的最完美的一个人生,你必须接受现实,好好珍惜。”
好一个最完美的人生。
我凄然笑着,本该吐出一口血,却因正身处梦境,只能呕出一片虚无。
“如果我就是放不下呢?”我说。
“如果你还是执迷不悟,再次犯下杀忌,必会陷入万劫不复,永堕无间之苦。第一次见面时我就已经告诉过你。”老头平静道。
哦,说得好像我现在就不苦似的。
“时遇也知道这是最後一次重生了,对吧?所以他才会趁机害我怀孕,想要故意恶心我,对不对?”我追问。
“他不知道。”老头说。
“什麽?”我不敢相信。
“时遇从头到尾都不知道我的存在。我也是很忙的,不可能每个灵魂都要去亲自引导,有的灵魂只能靠他们自己去参悟。就像时遇,全程都是一个人孤独地重生,孤独地自省,孤独地赎罪。”
“你总说我偏袒时遇,事实上,我一直偏袒的人,是你。”
老头转过身,语重心长道:“宋星玓,愿你不要让我失望。”
我愣了一下,试图追上去,却骤然坠入一片刺眼的白光。
梦醒。
睁开眼,面前是时遇那张布满担忧的脸。
昨晚发现自己怀孕後,我爬上窗台要跳楼,方谏吓得魂飞魄散,连忙扑过来阻止,情急之下一掌劈上我的後脑勺,直接把我敲晕了过去,他火速将我送来医院,打电话告知时遇後便溜之大吉。
那个混蛋。
时遇在医院守了一夜,见我醒了,他下意识想攥我入怀,掌心刚碰上我的肩,又蓦然收回,声音微颤:“没事就好。”
现在是我们的最後一世,这意味着,时遇的下体再也没有修复的可能,他将永远都是个残缺的死阉货。
想到这一点,我忍不住幸灾乐祸地笑出了声。
笑着笑着,又忽地意识到自己肚子里也将永远都存在过一个孩子,时遇的孩子,表情顿时凝固在我脸上。
“饿不饿?我喂你吃点东西好吗?”时遇一脸关切,丝毫没有追究我跟方谏开房的意思。
他的杀戮欲似乎被彻底磨灭了,如今的执念只剩下我。
就算我真的随便拉个人上了床,也根本掀不起什麽波澜,时遇一定会像什麽都没发生过一样,依旧用温柔的语气问我饿不饿。
没劲。
我一声不吭地下床,径直朝病房外走去。
时遇紧随其後:“去哪儿?”
我开口:“堕胎。”
正好在医院,省事了。
时遇在原地顿了顿,然後沉默着重新跟上我。
路过正在配药的护士,我想把所有药丸全部塞进时遇嘴里。
路过正在打吊针的病人,我想抢过吊水瓶砸在时遇脑袋上。
路过正在削水果的家属,我想夺过水果刀捅进时遇脖子里。
路过楼梯,路过窗户,路过阳台,我想把时遇狠狠踹下去,掐住他的脖子,质问他为什麽要这麽对我,为什麽要让我怀孕。
可脑中的记忆告诉我,是那个重生前的宋星玓主动的。
是她灌醉了时遇,趁他断片迷糊之时,将他按倒在床,害羞而又坚定地缠绕上去。
是她积极丶主动丶自愿地怀上了心爱之人的宝宝。
是她,也是我。
过去一点微小的变化,都会对未来造成翻天覆地的影响。
这一世的宋星玓,父母健在,从小无忧,性格爽朗,爱一个人就果断出击,所以,当交往多年的男朋友迟迟不跟她上床时,她决定霸王硬上弓。
就那麽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