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吧,我都闻着味了。」她浅笑着坐到妆奁前。
船顶木板被人重重一踏,船身也随之猛地一震,通往甲板的小门上倒挂下来个半截身子。
「陆三,我这船早晚要给你折腾坏了。」云英嗔道,将发髻松开披散下来,左右分开拨弄到胸前。
「别遮了,都看见了。」
陆三从船顶上跳至甲板,进屋来站到她身後,将长发拨开,伸手摁了摁她颈上淤青的地方,眼藏杀意:「我早晚要把元昊的手砍下来喂狗。」
云英笑着推开他,「你倒像他的拜把兄弟,他方才还说要把我的头拧下来喂狗的。」
点上灯,云英挽起头发,对着铜镜往那青紫处敷药。
「西市酒坊查到什麽了吗?」
她歪着头,吃力地擦着颈後的淤青,陆三看不下去,一把夺过药瓶,小指蘸着帮忙敷。
「去晚了。酒都砸了,人也找不着,做得很乾净。大半夜的,左右竟然一点都没听见,还是第二天早上那酒味熏出来才被人发现。」
「也不一定就是夜里,没准那天我一走就动手了。酉时都在忙着关铺子,即便有些动静也不容易引人生疑。」
陆三点点头,「但我在那对门的胭脂铺里打听到,严掌柜大概一个多月前新请了个夥计,你那天去,见着了麽?」
云英摇头:「先前那个陈二呢?」
「这就有意思了,说是这个新夥计来了没几天,陈二便失踪了,还顺走了严掌柜一大锭银子。我可是费了好大功夫,才打听到他失踪前一晚,有人见着他在保安门附近出现过。」
「保安门……」云英蹙眉咂摸了会儿,「你这消息是跟谁打听的?」
陆三一怔,局促地挠挠头,後退两步坐到短塌上,倒了杯茶:「就……到处打听呗。」
「赌坊是吧?」云英白了他一眼,「难怪这一天一夜都不见人。」
「就一小会儿!进了赌坊不下注光打听也太招人了。陈二家里像是已经被人搜过了,什麽都找不着。」陆三赶忙解释道,「那男人嘛,有了钱可不得找地方快活去,要麽赌坊要麽……」
他猛地顿住,咬着唇,狠狠抽了自己一嘴巴。
云英看了看他被自己打得通红的脸,两指挑了些药膏抹上去。清凉的药膏一点点推开,他咽了咽,别过头去。
她倒是不在意,可陆三在意,她懒得跟他讲,反正也讲不明白。
「继续说。」
「赌坊的人说,那晚陈二赢了些钱,兴致好又喝了几壶,嘴里嘟囔着什麽……得亏他机灵,这一遭算是捡了条命,往後定要走好运了。」
云英思忖片刻,放下药膏:「陈二在灵泉山脚下有个相好的,那户男人在寻阳徐家的丝绢船上做工,个把月才回来一次,他兴许是躲那儿去了。」
「一个多月前……那不正是赵焕之死前不久,时间也太巧了,难道他也是替死鬼?」
「我又不是算命的,还不是得等你先去查查看再说麽?」
陆三点点头,忽然就有种说不出的预感,像是过去在市集偷吃的时,被野狗盯上了的感觉。
他的直觉向来都很准。
「元昊今天找你去,是不是还有别的事?」
发尾的结越梳便缠得越紧,只得捏住用力扯断,云英放下梳篦,起身走到甲板上,贴着船尾的围栏坐下,长发垂吊在船外,静悄悄地没入湖中。
陆三跟上来,见她不想说话,气不打一处来:「那我去找元昊。」
「你给我站住。」她无奈叹着,「还嫌我不够烦吗?」
陆三背对着她,不走,也不作声,拿不到个准话他是不会甘心的。
云英仰头望向那无月的夜空,「殿下让我睡了裴晏。」
缄默良久,陆三猛地一脚踹在围栏上,碗粗的木栏应声断开。
她是江州最高不可攀的伎,上至刺史将军,下到贩夫走卒,谁都要给她几分薄面,只要她不愿,无人敢占她半分便宜。
可再矜贵的伎也还是妓,是被人捏在掌心的棋子。
只不过是妙手当落在妙处,轻易不示人罢了。
还能真当自己是上等人麽?
陆三把头一梗:「我们走吧,去殿下管不着的地方。」
「又不是没跑过,你当殿下是那麽好哄的?若不是我们还有用,早该在那狗肚子里了。」云英起身牵上陆三的手,「何况承平也还没找着。」
「陆三,你莫忘了我们是在菩萨那儿起过誓的,同年同月同日死,要走,也该一起走。」
不提还好,一提宋九郎他便满肚子火:「我没忘,你也没忘,是他自己忘了!他以为替那大小姐报了仇,人家就会看上他了?他算个什麽东西!」
可谁让当初是宋九郎先遇见她,也是宋九郎救了她的命,她心里始终就更偏袒那混蛋些。<="<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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