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晏抬眉看他,不明所以,又听他朗声道:「你以为我这些人,是备来做什麽的?江州已是强弩之末,就算你不来,我也不会让元昊过太久的好日子了。」
「但你要答应我,定要一举剜除军镇,还江州河清海晏。」
裴晏想了想:「李刺史为何突然之间愿意投靠东宫了?」
「裴少卿误会了,我从未说过要投靠东宫。」
李规垂头苦笑,「我与夫人已分居和离多年,甚少过问家事,他们对我所谋之事全然不知。我朝,律虽严,但多难执行。东宫意在江州,我若助裴少卿一臂之力,少卿可否高抬贵手,放我家人一条生路?」
见裴晏犹豫,他又道:「恕我直言,顾刺史可不好相与。裴少卿若执意想一箭双鵰,不仅剑指江州,更觊觎扬州,怕是事与愿违,两头不讨好。」
裴晏本也不愿殃及池鱼,犹豫片刻,点头道:「我答应你。」
李规总算松一口气,朗声长笑,从怀中拿出厚厚一叠麻纸递给裴晏。
「这是?」
「我江州的都安堰。」他顿了顿,其声哽哑,「望裴贤弟能实现它。」
亥时,画舫内灯火通明,桃儿乖巧端坐,听云英给她又讲一遍那些高门中的规矩。
「娘子,我记住了。」
「嗯。」云英喝了口茶,说得是口乾舌燥,「那你说说,早起应先做什麽?」
「先……盥漱。」
「嗯。」
「然後……更衣。」
「嗯。」
半天不见下文,云英抬眼看她,这一看,桃儿便更紧张了:「然後呢?」
「然後……然後……吃饭?」
竹条敲在桌上,云英忍不住捏捏眉心:「晨省问安!」
「对不起,娘子……」桃儿呜咽道。
静儿在一旁劝道:「娘子莫气,我晚上再让她背几次,还有穿衣伺候的那些规矩,我也再考考她。」
云英摆摆手让两人出去,转身推开窗,半个身子耷拉在外边透气。
她还从未教过这麽笨的丫头。
虽说裴晏不像是严苛的人,可越是这样,她就越得教好了,免得日後桃儿跟他回了京城,早晚被其他下人欺负。
再笨,也是她的人,不能被别人骑在头上了。
想什麽来什麽,抬眼瞥见湖岸边一抹熟悉的身影,她笑着起身准备换身衣服,却见裴晏忽地顿足不前,呆站了会儿,又转身往回头走。
她一咬唇,用力关了窗。
密云遮了一天一夜,暴雨将下未下,闷湿难耐。
从城外回来,裴晏便如鲠在喉,李规与他定下君子之约,他不必再抉择是凿堤淹田,还是错失良机。
他本该高兴的。
可就是高兴不起来。
朗朗乾坤,容得下那麽多食民膏脂的蠹虫,却容不下一个一心为民的清官。
行至巷口,忽地一只手伸出来将他拉进去,抵在墙边。
云英笑着蹭上他颈窝,刚抄小路快步追上来,胸口还喘着气。
「都走到门口了,怎麽还回头的?」
他心里烦,又怕被她问,李规说要对付元昊,问了他也不能说,想了想还是不见的好。
但这也不能说,只得笑笑:「没带钱。」
她双眼微眯,直盯得他心绪难定,小手不安分地探向他後枕,四指没入发间。
「没钱……那你可以赚我的呀。」
第三十四章休相问
巷内幽静,只听得见急促的气息,亲吻绞尽最後一丝气,唇舌才会分开些,带出旖旎的轻哼。
裴晏止住那往下探的手,哑声收拢神识:「这里不行。」
「又没人,你假正经。」
腰腹上分明硌得慌,云英不甘心地贴紧又蹭了蹭,逼得他一提气,想退又无路可退,无奈道:「你有点正形。」<="<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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