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一声低沉声线,「回来啦?」
於世忠回身朝元昊执礼,「属下回来迟了,望将军恕罪,沈县丞已经备好粮草,但前几日雨势太大,粮车不便上山,恐要多等几日。」
「无妨,世子要月底才启程。」元昊凝看他,讳莫如深,「世忠,你是不是还有些事忘了说?」
於世忠心下惊骇,犹豫道,「属下……去了趟江夏,云娘子还在裴少卿那儿,并未遁逃。」
元昊冷哼:「她不会走的。」
於世忠唯唯应声,元昊指指他身後那间屋子,「去把里头收拾下,死了的没死的,都拖到靶场去交给文泰,弄完了,再来找我。」
元昊临走前拍了拍他的肩,重如千钧,笼在他心间,隐隐不安。
房门漏着一条缝,里头漆黑浑浊,腥臊漫溢而出,微弱油灯立在角落。门一开,夜风刮走了最後的光,却遮不住这如堕落阿毗的景象。
七八具白花花的躯壳横躺着,有的还活着,有的已经死了,说不好谁更幸运些。
於世忠捡起地上零碎的衣物,盖在一具尸身上,裹好翻过来,借着门外月色才看清面容,登时吓得跌坐在地。
是云英的侍女静儿。
他颤手上前察看另外几人,都是那日在城门外他亲眼见着乔装四散的娘子。
夜风灌进来,刮得脊背一阵寒凉。
她们都在这儿,也就是说,元昊早已怀疑他,那夜恐怕除了他,还有别的人跟在後头。
一个念头自心底涌上来,他立马起身,却在门边伫足良久。
若真是那样,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但元昊什麽都知道了,却没有直接缚住他。他知道元昊恨的一直是云英,他和莹玉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花厅里,元昊席地而坐。
这府邸过去的主人附庸风雅,桌椅案台,均是千金难寻的木料精雕而成,他来了以後,全都让人劈开当了柴。
南朝便是卒於这些骄奢淫逸之物,他们北人本是绝境中拼杀出的铮铮铁汉。可打下了江山,却失了脊骨,日子过得好了,荒漠里驰骋的狼都成了脑满肠肥的狗。
天子也学那南朝皇室开始沽名钓誉施什麽仁政,还让那些满口大道理,却只会算计争权的士族爬到将士们头上。
柔然压境时,天子怎麽不让那些身无三两精肉的士族拿着他们的仁义道德去打仗呢?
如今连党项部都敢爬到他们头上拉屎。蜀郡天府之地,粮草充足,百里之外的江原竟撑不到十日便破了城。甚至不如当年南朝的益州牧,那老匹夫都闭城坚守守了百馀日,破城时城中弹尽粮绝只剩几十个活口。
他元昊一个人有雄心壮志又如何,手头尽是些膏梁废物。
天子一病,各方势力蠢蠢欲动,等着分食争利,他们都看不见这看似一统的江山实际上岌岌可危吗?
云英那贱人为了活命说的鬼话他半个字都不信,可殿下却还在保她。
殿下是真糊涂了,半生戎马,一代枭雄,年近半百,半截身子泡进温柔乡就出不来了。
早知如此,当年他奉殿下的密令在江州搜山拿人时,就该一刀了结她,拿首级交差。
於世忠满身血污进来,垂着头跪在元昊面前。
「属下有负将军信任……」
元昊并未接话:「还有活口吗?」
於世忠沉声:「没,都死了。」
活着不如死了,那两个尚有气息的,他拖去靶场前送了个了断。
元昊扔了本名册过去,「世子月底启程去益州,要带的人我都挑好了。你晚些时候安排下去。」
於世忠捡起来翻看,除了十馀名近卫是营中数一数二的好手,其馀人皆是原本追随尉平远那些祖荫丰厚,不服管教的。难怪朝廷调令来让刘旭领兵驰援益州时元昊不仅没有生气,还主动说临行前要为刘旭设宴践行,他是要借益州战事清营中的门户。
「到时候若有人推三阻四,你便说这党项部向来欺软怕硬,这麽多年,都是大军一到便弃城而逃的。这麽好的立功机会都不要,难道是想去那柔然战场上讨麽?」
於世忠见元昊似乎不想追究他为云英隐瞒之事,心下顿生希冀。
他也二十有馀,按理是可以成家留个後,於家也不在意他这便宜儿子在外头有没有相好的妾室,只要元昊肯放过莹玉……<="<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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