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贺……?”
季远看到引仙抽出长剑,自白绝的身体里,血液很快就流出来。
季远一下子跑过去抱住白绝的身体:“长贺!你……”他慌忙去芥子袋里找止血的丹药,可是因为太害怕了,手指都在颤抖,好不容易拿出来,还掉到了地上。
白绝张了张嘴,最後伸手在季远的眼皮上按了一下:“我……还是希望你看看。”
眼皮上还有白绝手指上温热的触感,随着那个动作,季远忽然想起来仪忘言曾经给他做过一样的动作,在那个时候,他看到了缠绕在衆人身上的红色丝线。
而这一次,他看到了金色的丝线。
无数金色的丝线,仿佛是自他身体里长出来的一样,缭绕着顺着山路往清明宗的山脉深处而去。
他怔怔地看着自身上长出来的丝线。
他擡起手,金色的丝线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很漂亮,但与死亡有关。
季远茫然地看向引仙。
“我身上……也有鱼线?”
从山上而来的风吹拂过来,此时已是初冬。
但季远从未感觉到如此寒冷。
连身体都不停地颤抖。
“两百年来,我对你的境界从未责怪过半分,”引仙柔声道,“没什麽可难过的,你是一开始就选定的人,就算没有境界,不也是我最疼爱的师弟吗?”
漫长的两百年时间,很难想象,原主责怪了自己两百年的时间,对师门的愧疚,对师尊师兄的愧疚,对自己弟子的愧疚。年轻时太过惊艳,两百年却古井无波,沦为衆人嘲笑的目标。
所以才会拼了性命不要,强行破境。
原主强烈的想法,季远也曾经感觉到。哪怕就是死,也不要停留在金丹境。
但其实,那并不是他的错。
他没有做错什麽。
季远沉沉闭上眼睛。
再睁开眼之时,手中已经握住了本命飞剑。
一剑斩我心中愧。
此後,万念归宁始自新。
身上金色丝线被尽数斩断。
引仙目光森冷,却始终不言语。
季远站起来,将白绝扶起来:“师兄,两百年的谋划,就是为了这个?”
引仙面色不虞,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淡漠:“既然你自请离山,我便不再留你。”
季远心中疼痛,撑着眼泪不落下来,看向清明宗。
这个给了他一切,又夺走他一切的地方。
“师兄,珍重。”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前一世为什麽苏雨眠没有听说白绝问剑的後续。因为不光彩,所以无论结果如何,就算白绝灭了整个宗门,依然被遮掩了过去,不被外人所知。
“今天就,先离开吧。”季远低声对白绝道。
白绝的身体倚靠在季远的身上,看着脸色阴沉的引仙,眼中的得意却要满溢出来。明明眼神是奕奕放光,声音却虚弱无比,他将头歪在季远的肩膀上:“今天也只好如此了。”
他擡手在虚空一划,围绕着清明宗的禁制完全解开。
“引仙,我们之间的帐还有的算。”
白绝扔下这句话,捂着胸口的伤口,虚弱地靠在季远的身上,完全没有了之前气势汹汹来问剑的恐怖样子。
“师尊!”
发现季远要走的宋清玥快步走过来,必须把这个装模作样的家夥,从师尊的身上扒下去!
季远只好以心声告诉宋清玥停步,让他务必先留在清明宗。
季远他并不恨宗门,毕竟是他生活了两百年的宗门,只是小有遗憾,对宗门情谊无法有始有终,感到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