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灏毫不迟疑地擡起手。
这个传闻里威风凛凛的铁血人物按住枪柄,道:“于局长,您可真是严父啊。”
“别……”于义同恐惧地向後倒去,终于吐出一个完整的音节,“别!”
然而,裘灏只是将手i枪推回了他父亲面前。
“做严父,做在平时胜过做在此刻。”
“那你,你说该怎麽处置?”父亲额头上冒出冷汗来。
这个比他年轻许多的军官,身上却有一种铁血沙场磨砺出的威仪,让他不敢掉以轻心。
“于局长,这事该是您最精通。冒充警察,故意伤人,该怎麽罚,都有定论。最不济,一报还一报,也是抽一警棍的事。”
说着,裘灏仿佛震慑地在桌上一拍,站起身来。
于义同无法克制地哆嗦起来,他哀求地看向父亲,却见父亲竟也骇得向後一仰。
裘灏的动作也随之顿住了,似乎有些惊讶。接着,他竟微微地笑了。
这一笑,便去了三分肃杀。裘灏面容坚毅,却到底年轻,一双眼睛明亮出奇,含笑看人时却仿佛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柔软。
“您别紧张,”裘灏双目炯炯,“我是个讲道理的人。何况,中央军纪律严明,我也不能太过分。”
这个不能太过分的人轻轻做了个手势,他身边的副官就虎着脸一步跨上来,揪着衣领将于义同拎了起来,提着走了几步,摁倒在办公室的茶几上。
于义同已经完全吓傻了,直到有人提着警棍在他屁股上狠狠抽了一下,他才猛地一哆嗦醒过神来,接着便像打开了开关一般地哭叫起来:“爹——爹——您不能让他打我,他会打死我的。”
他这一嗓子号得很突然,在一个炸裂的破音之後,变成了不绝于耳的哀嚎。
温潋秋就静静地坐在茶几旁的沙发上,看着他满脸鼻涕眼泪的狼狈样子,微微低下头来,伸出细白的手指,在耳朵根儿处按了按,抿了抿嘴角。
他是笑了,笑于义同的窝囊。
那副官又强行把于义同拎着站了起来,正对着裘灏。
于义同这才发觉裘灏个子很高,几乎是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
“带回去,押起来。”裘灏堪称平静地道。
“裘上校。”于义同终于听见父亲出声了。
裘灏回身看个人,也似扬刀立马一般,话却说得平和:“于局长,您不用担心。我是有分寸的。我军法处的人就在门外,淞浦警局如果真的拿不出像样的规矩,就按我们军队的规矩来。”
“拿得出,拿得出,”父亲的脸涨成了难看的酱色,“该拘多少天,一天不少。医药费我全部赔偿。等这不成器的东西放出来,我再亲自押着他去给陈先生丶给裘上校赔罪。”
“呵。”裘灏轻轻冷笑。
同他的幼弟相比,裘灏的容貌算不上出色,但他的模样非常端正,几乎是严丝合缝按着字典里“正气凛然”四个字长的。大约是因为少年得志,他的正气之上更有一重磊落昂扬的光亮。如果不是在这样极端的情况下见面,于局长大概率会很喜欢这个年轻军官。
“陈先生那里另说,”裘灏淡淡地道,“我是不用这一套,只要处置到位,就算两清了。”
于局长从这句话里品出一点书生气来,他没再说什麽,只是对自己脸色苍白的属下示意:“把这个孽障给我拘起来。”
“爹……”于义同又要哀嚎。
“滚!”于局长顿时暴跳,“混账东西,你也给我好好地,好好地长长记性!”
他此时心定了下来,终于想起来生气,一瞬间气得两手发抖。他在肚子里酝酿了两句道歉的好话,转身仔细地打量起这一场祸端的源头——裘灏那从头到尾不发一言的幼弟。
才只认真看了一眼,于局长心里就咯噔一下。
知子莫若父。于义同固然是他这个做父亲的没有管束好,可这小子向来惹的事都是有限的,真正闯祸的时候,多半都是为了一个色字。
对着那个实在堪当一句绝色的少年,于局长心里升起不祥的预感。
如果说处置惩罚的作用是为了溯及前事,那于义同现在挨的罚也算是恰当了。
但如果是为了防范後事,于局长真心实意地觉得,罚得远远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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