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大概是要去喝酒的——不过别说去喝酒,他们就连入室抢劫,也都一样很严谨地穿戴。
这做派真是让人恨得牙痒痒。
于义同从暗影里给他的几个小跟班打了个手势。
在那三个东洋兵从路灯之间的阴影走过时,几个便衣的小警员扑了出去,敲掉钢盔,套上麻袋,蒙头就是一阵拳打脚踢,拖去暗地里的电线杆子上捆住。
“于公子,这样行了吧?”
小警员们又是痛快,又是紧张。
“嗯。”于义同甩甩手,忽然又想起温潋秋手腕上的伤。温潋秋的皮肤细嫩光滑,最是可爱,每次他得以摩挲,都觉得怎麽也摸不够。一想起那几条丑陋的伤口,于义同就又气不打一处来,毫无征兆地擡起手,又是嘣嘣几拳。
“于公子,于公子。”小警员们吓坏了,连忙把他往後拖。
“我叫你们伤他!”于义同还不解气,被拖着还要伸脚去踹。
“好啦,于公子,”小警员们都连声劝解,“不能久留,小心叫人看见!”
他们又拉又拽地,带着于义同离开了作案现场,回到了警局。
“我还没揍够呢!”于义同嚷嚷了一路,“他们敢伤我的人!”
“哎呀,于公子,”早上陪着于义同巡街的小警员出了一脑门子的汗,“我们拦住的也未必就是昨天伤人的人。”
还有一句话他没敢说——以他早上瞧见的情形,那个很好看的青年也未必觉得自己是于义同的人。
“我管他们呢,”于义同一挥手,“我就是恨东洋人!”
“我们也恨东洋人,可是啊,形势比人强,”小警员操碎了心,“于公子,万一我们给东洋兵抓住了,那可是要命的事!于局长保得住你,还能保得住我们这些人吗?”
一席话说得于义同不乐意了:“你这是说什麽怪话?哎,我保你们呀!”
“啪嗒。”
燕访手中的罐头掉在了地面,骨碌碌地滚了出去。
她今天又同骆登云一起来戏院帮忙,刚来就看见有几个巡警在周边站着。
听人说,前几天这附近又闹了东洋兵,被不知哪里来的好汉抓住了捆在电线杆上,算是让大家心头出了一口气。
原本她还想着巡警在这里,大概是防备东洋兵回来报复,却几次三番看见一个巡警端着警棍就站在戏院门口,还总是找温潋秋说话。
“燕访,小心点拿,”骆登云在旁提醒她,又替她捡起掉落的罐头,“罐头也是吃的东西,你拿进去分发的时候一定要端稳了,否则显得不尊重人。”
“啊,”燕访应了一声,有些失魂落魄地,“妈妈,你等等我。”说着,她把手里剩馀的一个罐头也塞给骆登云,转身就跑。
她刚刚偶尔一回身,就看见那个巡警把温潋秋的手腕拽着,拖着他去了戏院侧後方的巷口。两个人像是在争执,温潋秋在巷口停住了,擡起手肘想要挣脱,可那巡警却忽然狎昵地摸了温潋秋的脸颊,还凑近了像是要亲他。温潋秋低头躲避,就被那巡警往巷口里推。那一下推得很凶,看得燕访瞬间一惊,才连罐头也摔了。
戏院自从不再演戏,这附近的行人便很稀疏。燕访悄悄走到巷口旁,小心地探头往里瞧。
只见那巡警正握着温潋秋的两只手,把他抵在墙边,急切地同他说话:“……当初我也是为你才帮了陈浼海,前些天,我还为你打了东洋人。我什麽都愿意为你做,哪里比不上你哥哥?”
“你哪里也比不上他,”温潋秋只能蹬着两腿挣扎,“他根本不会这麽对我。”
“他不这麽对你?那就是他对你根本没那个意思,要是有那个意思,他能不想和你亲热,不想和你快活?那他就不是个男人了。”
温潋秋的挣扎停了一下,但很快又说:“不可能。”
“又怎麽不可能?我问你,你想着他,难道就不想和他亲热?”
这话竟让温潋秋羞愧地低了头。
“你别只这麽羞答答的,”那巡警笑得很猥i亵,“我知道你想他想得厉害,往你手指尖上亲一口,你都能叫出哥哥来,心里不知道想了多少回了。”
温潋秋的头越垂越低,鉴于他还被人用身体抵着,看上去几乎像是投怀送抱的意思。
那巡警也低下头去,抓住温潋秋的手亲吻起来,还恬不知耻地用舌面去舔。
“你放开……”温潋秋说着,声音却发着抖,软绵绵的。
“何苦呢?你乖乖的,闭上眼,就当我是你哥哥。”
温潋秋甚至带上了一点鼻音,像是被欺负得要哭,又像是情动:“你不是他——”
这声音很轻,传到燕访耳中却是炸雷一般,她连忙缩回墙角,只听着里面一阵窸窣动静,随後是那巡警挫败的声音:“你就这麽不愿意?是不是在和别人好?”
“于义同!”温潋秋生起气来,声音也仍清冽得好听,“你满脑子里就只剩这些了是吗?你,你有没有一点羞耻心?”
巷子里静了片刻,却听那巡警更委屈地嚷了起来:“我怎麽没有?老子什麽面子都不要了,还不是为了你!你只想着你哥哥,他怎麽不跟你好?他怎麽撤走了呢?他怎麽不留下来,为你打东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