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乱初定,我和菊芬坐在观察室的病床两旁,糖盐水高高吊在床顶,一滴滴体悄无声息地顺着细长的输液管流进孩子的静脉。
「放心吧,明天再吊一瓶就好了。」我小声说。
「嗯,我知道,」菊芬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谢谢你,今天多亏了你力气,要不然……我真不知道怎麽办。」她的声音很轻,哭过的眼睛红红的。
「小孩的爸爸不在家?」我忍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问她。
「死了,前年出车祸。」她脸上淡淡的,看不出哀伤。
「嗯,那你一个人带着一个两岁的小孩子蛮难的。」我不禁有些唏嘘。
「噢,这是我姐姐的女儿,她爸爸妈妈一起出了事,所以就……」菊芬很宽地笑了笑,反使我大窘不已。
停了一会儿,菊芬看看表:「哟——都快十点了,你回去吧,朱冰大概等急。」见我沉吟着不回答,她猜到我情面上为难,便站起身送我,「走吧,你别气,我一个人照顾得过来。」
见她真心实意地婉谢,我乾脆借坡下驴,给菊芬留了个手机号码後走出了医。
*** *** *** ***
站在人行道上,深深地吸了几口秋夜清冷的空气,肺叶扩张开来,在胸腔里得满满的,我憋了片刻才把浊气呼出去,立时,整个人清澈得彷佛有些透明。
我在回家的路上急步走着,眼看前面来到庄晓春租住的地方,我犹豫了一下出手机,如果她还没睡大概不讨厌和我一起出来走走。
正在拨号,无意中抬眼望一望马路对面,就在前面几十步的地方闪过一个熟的背影,那种走路时微微摇晃肩膀的姿态,曾经多少次出现在我午夜的梦境里,那随风飞扬的短,熟悉得如同数我自己的手指,多少次激情的拥抱中,我着如许青丝,嗅那淡淡的花香。
徐晶?是她!
我的心剧烈地动荡起来,浑身的热血刹那间变得沸腾,我顾不得找庄晓春的,把电话往口袋里一揣,跳下人行道拔腿向前追去。
「徐晶!」我大声喊着,前面的身影没有反应,我加快脚步,眼看着追近了段距离。
正在这时,「突突突突!」身後响起震耳的马达轰鸣,「站住!不要跑!」
一辆警用摩托追了上来,随着一声刹车的尖叫,横插到我面前挡住了去路。
「站住,身份证拿出来!」车上下来一个警察站在我跟前,硕大的头盔遮住我的视线。
「身份证?」我收住脚步迟疑了一下,手伸到口袋里胡乱翻找,眼睛在人群盯住了那越走越远的背影,「白头盔」叉开腿站在面前,冷静地注视着我的举,一手扶住腰间的警棍。
「身份证没带!工作证可以了吧?」我不耐烦地递了过去,把红塑料本交给。
警察一丝不苟地翻看着,谨慎地对照我的脸,半晌,把本子还给我:「你走,没事了,以後半夜三更地不要在马路上乱跑。」说完,他跨上车一溜烟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