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花魁娘子逢初一十五就在路口给小乞丐发糖,整条街的孩子都有,却没有他的。等他想明白,转年换了身破衣服再去,就再也没见过那娘子了。
「惦记这麽久,看来是很漂亮。」她眼尾稍扬。
「模样不记得了,毕竟她死的时候脸都被划烂了,血痕深可见骨,人间若有厉鬼,就该是她那样的。」
他那时年纪小,个头也小,只能跟在後边等人走了才敢上前。
花一样的娘子,就这麽赤条条地死了。他为她穿好衣裳,袖口掉出那个装糖的锦袋,里头还剩了几颗。
下山遇上那两个弃尸的畜生,晃着酒壶,嘴里回味着方才总算尝了回达官贵人才睡得起的娘子。
他嘴里抿着人家的糖,就该为她报仇。
一石头砸死一个,另一个吓得尿了裤子,没跑两步,脚一滑摔下高崖後脑开了花。
他们就是一样的,只不过,他如今多了层金身。
裴晏看着她,认真道,「云娘,你给别人的糖,也给我一份。」
云英凝眸不语,她低下头,小指用力地扣在掌心,失笑道:「大人原来是喜欢救风尘。」
裴晏沉了口气,「我与你说正经的。」
「哪儿不正经了?大人不再是那朝不保夕的十岁孩童,殿下也不是那一石头就砸得死的宵小之徒。大人生在高处,即便过往有些坎坷,如今也都过去了。你要助太子夺位,要这九霄都敞亮,就该寻个能助东宫成事的夫人。你看那李大人,若把自家夫人哄好了,修个渠,哪至於要拿我这儿的脏钱?」
「女人都是一样的,但凡心里有你,没有不妒忌的。心若死了,才会回头向着娘家,这亲也就白结了。大人是来谋事的,事成了,就该洒脱些,乾乾净净地回去。」
话扔出去,半晌没个回音,默了会儿,裴晏笑了笑。
「你怎麽不问问,我是怎麽让元昊将她们的尸身交出来的?」
云英一愣,「不是给你帐本了吗?」
「你自己也说,元昊不识大体,若以此要挟,兴许会杀我灭口麽?」
「那你……」
「我与他说,你从今往後都是我的人,让他如实交代回去。他或许是觉得,若杀了你,反倒引怀王猜忌,不如就成全我们。」裴晏眉眼含笑,死活不松手,「你就是想吃回头草,也没戏。」
云英顿时慌了神,「你快让卢公子他们去拦下传信的,我还能找个地方躲起来,你早晚要回京,嫌命长是吗?」
心疼了一夜,总算缓上一缓。
裴晏笑道,「你都不妒忌,心里也没我,我这个狗官若因此送了命,你不该高兴吗?」
云英没好气地推他,却被他拽进怀里,脸对着脸,鼻息在唇瓣上倾覆。
「你心里有我的是不是?」
「我不知道。」
「那就是有。」
他说完径直吻上去,撬开她的嘴,不知足地搅缠着她的心。
她好不容易喘上一口气,「我与你说正经的。」
裴晏霎时正色,故意学她,「哪儿不正经了?我自有我的办法,你何必问那麽清楚?」
云英给他气笑了,不知该说什麽好,裴晏从来都是得寸进尺的,他要的哪止是一口糖,他要的太多了。
画舫里半天没个动静,秦攸也一直不回来,卢湛等得心焦,起身打算去城门口看看。
远处一声巨响,遥遥传来辨不清的叫喊声,卢湛纵身跃上小楼,登高远眺。
天光如利刃破云而出,远处长街上人头攒动,朝这边奔涌,逐渐被身後的涛涛江水追上。
他呆愣在原地,秦攸匆匆赶回来,朝他大喊道:「大人呢?」
卢湛回神跳下来,「还在里头……」他拽着秦攸,「是……江堤溃了?」
秦攸不置可否。
「你去叫大人,我回去把桃儿带出来,州府衙门附近地势高,先去那儿躲躲。」
卢湛心头如担千斤,但眼下不是伤春悲秋的时候,只得飞身冲向画舫。恰好裴晏听见外头的动静,也正刚上岸来。
「出什麽事了?」
卢湛咽了咽,「大东门外决堤了,水漫进城,秦大哥回去叫桃儿了,说让我们去州府衙门躲躲。」<="<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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