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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麽凶干什麽？又不是我的错。”阿红笑眯眯地坐了回来，语气和缓了许多，“刚才讲到哪里了？”

“阿红，唉，罢了，你就是这个性子。他的鬼气波动得很不正常。你要是能帮，就帮一帮他吧。”明灭道。

“你还是那麽心软，这麽爱多管闲事。”阿红脸上的笑意立刻收敛，瞪了明灭一眼，知道他看不见，不情不愿地补充道，“他那种程度的幻境，根深蒂固，已经不是我可以解决的了。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我说让他去找自己的因，已经是最好的解法了。”

她的语气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你这种好好先生，就容易被狼盯上，被咬过一次还不长记性。帮了这麽多人，得到了什麽？千万人之中出一个阿红这样的就够你受的了，人家都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你都自身难保了，还喜欢多管闲事。”

“是。”明灭从善如流地应了，“但是你的後半句话我却不能答应。千万人之中虽说有阿红那样的，却也有你这样的。若说世上的因果报应都是一报还一报的话，那我死也值了。”

“你们……”晏归和不是喜欢打听八卦的人，但两人表现得这麽明显，“是不是……”

“是又如何？”阿红握住了明灭的手。

“恭喜。”

晏归和真心诚意的祝福倒让阿红一愣，“……谢谢。”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恭喜”。

“趁着我心情好，你们要问什麽就问吧。”阿红卸掉了僞装，脸竟然有些红。仔细看，她的面容和沈小姐有四五分相似。

“阿红，沈小姐，相国府，白骨子宫。”

阿红就是死去的沈家大小姐。小时候历经千辛万苦长大，长大後又被忙着巩固朝中地位的沈家人当成了棋子，把人接了回去，送给某人成了亲。

“和我那个傻妹妹的经历很相似对不对？沈家女郎多，在沈家人面前命不值钱。我那个傻妹妹啊，世上哪里有那麽多巧合，哪能谁出门都遇到会仙术的散修呢？我死了之後，一步一叩首上了天梯，上了觉悟寺。”

“後来啊，我看到沈家人果然把她嫁人了。嫁人，那也叫嫁人吗？不过是廉价又整个地把自己卖了，还要装得表面上的心甘情愿。沈家人不是东西，沈家人为了稳固权势而攀附拉拢娶了沈家女儿的人家更不是东西。于是我帮沈妹妹把他杀了。”

之後的声势浩大的闹剧，其实都是幻境。

所谓白骨子宫重现江湖丶禁忌秘法流传于世，都是她用幻境编织出的谎言。

即使她是一只鬼，也办到了。

因为她甚至不需要现身。

“我不过给了他们一点希望，成千上万即将狼入虎口的子女就被送来了。那些人怎麽样了？哦，我都放走了。有些被洗脑得厉害的，成天嚷嚷着自己一无是处，要为家族献身的，本来想再让他们清醒清醒的，我亲自在觉悟寺给他们灌了水的脑袋敲打敲打。不过明灭的情况……不太好，只好提前把人放了。所以你们估计也看到了，出了点小意外，那些人家都打上门来了。不过只在院外吠吠，还是小事。”

“但是事情出了意外。没有人能一比一复刻消失的秘法，劣质的白骨子宫却真的重现江湖。之前的阿红得知了我做的事情之後，比我大胆得多。他对那些村民说，只要用自己的家人来换，什麽都可以得到：那些小山村没见过的时装丶首饰丶珠宝丶家具丶古玩，甚至是一栋美轮美奂的宅子。”

宋雁与：“我们去的地方只是其中的一处吗？”

阿红：“但是是最关键的一处。正如你们所看到的，‘白骨子宫’建在那里，就算只是标志性的象征物，它也还存在着。”

“尽管已经失去了效力，但尝过甜头的村民们不肯善罢甘休，他们甚至以为是自己不够虔诚。”

更大规模的修建丶更大规模的献祭，除了自己，这个村庄的每个人在献祭除了自己的任何生灵，希望自己奉献一切的虔诚打动神灵。

何其自私。

宋雁与：“阿红是怎麽被你吃掉的？”

“现在的白骨子宫是重建的，阿红的那座早已被我们毁了。当我和明灭走进那个小村落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了。我是一只鬼，分明没有重量，但那些村民打量我的时候，我觉得身体沉得像一块走动的金子。”

“我们进去的时候，你知道他说了什麽吗？”

他说，“真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