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地抖了抖,宋雁与失神地看了一会跳动着火光的洞壁,擦了擦脑门流下来的汗。
他张皇的眼睛转了转,最後定格在晏归和身上。
“做噩梦了?”
晏归和看到宋雁与直愣的眼神,放下手中的树枝疾步向他走去。
头又轻轻地枕上了胳膊,熟悉的触感让小少爷放下心来。他一转身,和小孩子耍赖似的把脸埋进大哥的怀里,伸手抱住他的腰。
“怎麽了?”晏归和好笑地回抱,手慢慢地顺着宋雁与的背。
“想抱一下。”小少爷嘟嘟囔囔的声音传出来。
晏归和笑:“那就抱一下。”
小少爷的声音闷闷的:“我要抱很久的。”
晏归和笑:“那就抱很久。”
说很久,小少爷一会就放不下面子,自己先默默放下了手。
晏归和贴心地递了个台阶:“火堆里又烤红薯。”
宋雁与又高兴了,自己捡了火堆旁的棍子,戳了几下,把灰烬里的红薯挖出来。
甜丝丝的味道充斥着整个山洞。
“山洞位置偏僻,附近只是零零散散住了几家农户,家里没有什麽吃食。”晏归和拿出几片大树叶帮他包裹红薯的外皮,宋雁与便捧着吃。
大哥都说偏,那肯定十里之内都荒无人烟了。
晏归和用棍子拨弄着炭火,轻轻咬了一口宋雁与递来的红薯,又把东西推了回去:“刚才阿红说,明日就开始渡鬼气,明灭的情况恶化了。”
宋雁与的注意力顿时被全部吸引了过去,他含着烤红薯含糊地问道:“明灭方丈如何了?”
“怕是情况不好。”晏归和沉默地顿了顿,“七窍都被堵住了,还能活到现在已经算是个奇迹。阿红能撑到现在,也是个奇迹。”
不到万不得已她也不会动用这个法子。
宋雁与:“明灭方丈的眼睛,当真好不了了吗?”
“如果这次成功,大约能模模糊糊看见一点东西。但是如果还想像从前一样,恐怕是不可能了。现在阿红急着给他渡鬼气,我也能理解……虽然不是个万全之策,但他们没有退路了。若是不行,至少还能死在一起。”晏归和隔着火光看宋雁与的脸。
火光忽明忽暗,照得一向没心没肺的小少爷都多了几分深沉。
宋雁与沉默了。
“他们会成功吧?”宋雁与发问,问别人,也是问自己。
他想救下自己的好兄弟,想改变所有终不得见的结局,想终结那些无所谓的相思苦和天人隔。冥冥之中自有回响,正如小少爷的人生信条一样,做一个普通的人没什麽不好。
他这人就是俗,看戏也喜欢大团圆。
晏归和难得地沉默了一会,“他们很有勇气,特别是她。”
“我开始了。”阿红向宋雁与和晏归和一点头,没有废话就开始运转鬼气。
空气中那股潮湿的味道越来越浓。一开始还满溢着三月清明前采茶的芬芳,超过一定限度後就成了燥热的回南天。
叫人闷热得喘不上气。
宋雁与死死咬着下唇,屏住呼吸。
晏归和抱紧了怀里的人,平静地睁着眼,看着面前的景象。
一盏巨大的鬼火在空中幽冷地泛着绿色的光,冷得如同雾中两角向下的新月。浓密的黑气罩住了整个洞穴,连火把的光线都遮得严严实实,一丝光也渗透不出来。
位于施法中心的两人隐隐约约只露出一个轮廓,阿红的脸色苍白,一下子鬼态毕露。
明灭和阿红都不轻松。经历了鬼气堵塞和侵入,又感受到鬼气慢慢溢出。霸道的鬼气有如横冲直撞的刀子,还未开刃,并不锋利但磨得人生疼。
两人都忍着,用不出声的方式抚慰着对方。
明灭忍着,全身的经脉都像要造反一般,五脏六腑都被烧得要呕吐出来,他擡起脸,用发红的眼睛看了看紧闭着双眼的阿红,笑了笑,握紧了手中的刀。
他和阿红约定好,要是忍不住了,就可以划一刀,让外部的疼痛暂时掩盖被搅成一团乱麻的脏腑。
但最多只能划三刀,不然,他们只能做地府的一对鬼鸳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