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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欠——”宋雁与也有些犯困了，走路也开始歪歪扭扭起来，“那就好，说不定我一觉就睡到天亮了。反正上官估计也是贪玩，她是木头，在这梦山也没东西能伤她。”

等天亮了，接了上官，任务也完成了，就可以回去了。

他们选了处山洞，晏归和结印，结界搭建起来。几乎是瞬息，五人就进入了梦乡。

宋雁与回到了小时候。

看星星，看月亮，在草地里打滚，在泥地里扑腾，这些都是他许多年都没有做过的事了，也是他身为小少爷失去的东西。

他完全变成了一个孩童，稚子无忧，趴在大哥身上给大哥讲他在山间的见闻，讲着讲着，就睡着了。

晏归和看着怀抱里的宋雁与，也笑了，两人相拥入眠，无梦无忧。

古晴空和宴厌常来找他玩。古晴空比上一世更加张扬，宴厌虽然依旧笑得腼腆，但似乎少了很多拘束。清平帮和天机观不再交恶，他们一起走在人群中，大笑着，怒骂着，三人虽然性格各异，但都是鲜衣怒马的少年郎。

他有一晚不知为何一直睡不着，发现管家婆婆把大哥叫了去，对他说，想做什麽就做吧，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

只是，他的心微微刺痛了一下，感觉有什麽远去了。但当大哥把偷听的他又抱回床上时，他又什麽都忘了。

一切都水到渠成，自然而然。没有什麽惊心动魄值得让人反复回味之处，也不需要，他们知道就好。

只是在某个节点，心脏会隐隐刺痛一下。不过，也就是一下，就消失了，他又投入旁边那人的怀抱中。

山洞中的衆人已经逐渐清醒，晏归和睁眼的时候，古晴空和宴厌已经不见了。不久，沈小姐也醒了。他们对视一眼，没有交谈，只是默默地守着这个还在做梦的人，没有人尝试把他叫醒。

他们已经过了做梦的年纪，经历的丶见过的事这般多，一眼就能分辨出真和假，那样美丽的泡泡，一戳就破。但他们愿意守着这个还能做梦的少年。

即使是虚假的，也愿你得偿所愿，在梦里圆一场已经错过的遗憾。

何况，如同无人能证明这个梦是真实的一样，谁又能证明，这个梦是虚假的呢？

山洞内的气氛还算安静祥和，梦山的山坡上却有些不寻常的动静。

“古晴空！你干什麽！”宴厌跟着前面走得飞快的古晴空，恼怒道，“你发什麽疯！”

“我？发疯？”古晴空像是终于听到什麽有意思的话，终于停了下来，“我早都疯了呀，宴宝贝儿，连你也今天才看出来吗？”

他撇了撇嘴，眼睛明亮得像发现了肉骨头的狗，声音中有股莫名其妙的委屈。

“可是我已经明里暗里向你暗示了很多回了，真的，很多丶很多回。我一向喜欢铺垫的，你知道吧？可是连我给予厚望的你都没有看出来哎，难道我真的没有疯吗？”

“你难道，真的没有看出来我疯了吗？一点点都没有吗？一点点我黑化的征兆都没有？”

“晴空。”

宴厌站在和他一步之遥的地方，月光撒在他的脸上，冷得厉害。

他懂了，但他宁愿以为那些是玩笑，也不愿仔细听。

毕竟这个人一向不着调，把救命塞进玩笑里，把求救的信号藏在拌嘴中。

宴厌沉默了半晌，只问了一句，“为什麽？”

“为什麽？”古晴空像是听到什麽玩笑一样，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有意思，真有意思！我以为你和旁人不一样，但其实人和人之间又有什麽不同！”

他止住笑，歪头道：“他们看不出来，但是我知道，我快疯了。但是我很清醒，我清醒地知道在这样的时刻我可以不畏惧死亡，不害怕时间，甚至不被他们操控，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甚至嘲笑他们如老牛拉车一样的循规蹈矩。魔巢围剿已经成为老规矩了，你知道吗？你看得见吗？！”

“你知道，你也能看见，但你不说。”

“我把什麽都告诉你了，什麽都详细地告诉了你，甚至把我的经历和感受细细编织，让它们动听又美丽。但是你不相信。求救的信号被理解成天才的迸发，伸出的双手被意会为曼妙的舞姿，绝望的呐喊被视作精彩绝伦的表演。是的，也许吧，也许我在跳舞呢？”

古晴空挥舞着双手，月光在今晚似乎格外迷恋他的脸庞。

“或许我只是一缕竹叶上的清风，而站在荒野地中的我，那小小的丶正在哭泣的孩子，也许只是清风裹挟而来的远方的一个噩梦？”

“屋子里的灯熄灭，世界就变得一样了。没有什麽屋里屋外，也无所谓光明和黑暗。只有夜色斑斓，星河璀璨。我终究会和嫦娥一样奔向月亮，奔向我素未谋面的故乡。”

古晴空笑笑跳跳，带着宴厌，走在去悬崖的路上，梦山最高的地方。

他疯了，也许真的疯了，说的话语无伦次，也意义不详。

“月亮是所有人的终点。走吧，跟我一起走吧！”

他停住了脚步。

“谁，谁在试图把我拽在手里？谁，谁张开嘴巴要吞吃我的魂灵？谁，到底是谁？想把我冻死饿死渴死冷死热死烧死？”他转身，盯着宴厌，五指合拢，仿佛捏住了他的心脏，“是你吗？”

没等宴厌回答，他又笑着，不回头地向远处跑去了，“可是我是不会饿也不会渴，不怕火烧也不怕雨淋，不怕霜冻也不怕千锤万击的风。没有任何事物可以将我杀死，我的灵魂可以破碎，我的躯壳能够五裂，但我不死。”

“我不死。”

我没有疯。

只是讲个故事而已，当个玩笑就好，别当真。

当古晴空笑着走到宴厌面前伸出手时，在这个诡异的夜晚，宴厌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握住了。

冰冷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