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深深爱过你。
你看……说出口,其实也没有那麽难。
坦然承认爱过他,也没有那麽难。
他无需喝酒壮胆,也无需欲盖弥彰。
他可以直言不讳,也可以剖心析肝。
他只要清醒地揭开那块让过往蒙尘的遮羞布,狠下心来撕掉那块结了痂的烂伤疤,哪怕他将原形毕露丶无所遁藏,哪怕他最丑恶的本面会吓跑对方,哪怕他将连着骨肉血脉一起,痛彻心扉,肝肠寸断……
但他总也能求个解脱,讨个了结。
那些曾经深埋于心底,不为人知又不能言说的的感情,如今换了把年月,翻了番天地,打了个来回,却只能借由这样的契机丶以这样的方式,付诸于口,公之于衆。
他不是看不出孟献廷这些时日的体贴与示好,也不是读不懂他为他们能重归于好作出的诸多努力和尝试,可是……
“对不起,我觉得我们很难做朋友了。”
不是他不想,而是他做不到。
“所以,我们还是做回陌生人吧。”
哪怕有些情谊注定要辜负,哪怕有些缘分注定要错过。
“谢谢你。希望你能理解。”
他无比真诚,无比恳切。
因为要放下你,是我此生做过最艰难最痛苦的事,刀头舐血,不堪回首。
所以,请允许我,在彻底失控之前,对自己斩尽杀绝,不留後路。
情非得已,到此为止。
夜已深沉,山顶气温骤降,晚风冰凉刺骨,凛冽的寒意逐渐侵袭着五脏六腑。
“你今天带我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
孟献廷宛如一个早已被判了死刑的阶下囚,满身冤屈却求告无门,颓唐地在林些身旁坐下,像是要求个了断。
“跟我正式道别,像你第一天见我那样,直截了当说再见。”那声音暗哑低沉,冷峻克制,似诘问似陈述。
林些茫茫然偏头看向他,被孟献廷一语道破天机,他只能做无力的补救,苍白的狡辩:“不是,我是觉得,其实没必要继续保持……”
还没说完,他就眼睁睁看着一旁的孟献廷气急败坏地脱下他给的外套,似是要跟他撇清关系……
可下一秒——
林些眼前一黑,那外套被兜头披在了自己身上,林些怕他冷,刚要反抗想把外套再还给他,肩膀就被孟献廷那双有力的手掌扣住。
许是周日,黑漆漆的观景点只有他们孤零零的一辆车,只有他们相伴而坐的两个人。
孟献廷强硬又温柔地掰过林些的肩膀,让他人朝向自己,漆黑的眼眸紧紧锁住林些的目光。
“你想怎麽做?嗯?林些。”孟献廷的声音在寒冰如铁的夜里有微微打颤,他声色俱厉,大胆猜测,“等我回纽约以後,拉黑我,还是删除我?”
林些只觉肩膀快被孟献廷捏碎。
他料想自己这番直白且不留馀地的断绝来往,势必会伤到此人连日来所付出的真心。他本已做好准备,对他的所有不满都照单全收。但当他看见眼前的人,此时宛如一只受伤的困兽,穷途末路,他还是不免动了恻隐之心,想要宽慰,想要安抚……
“你看,这七年来,咱们也没说过话,不都过得挺好的吗……”
“所以,”孟献廷无情打断,“你是打算跟我老死不相往来了,对麽。”
孟献廷一语中的,林些眼神躲闪,任凭那个人死攥着自己的肩膀,也不做挣扎。最终,他张了张嘴,还是不忍心再说什麽,只好缓缓地点了下头。
紧接着,孟献廷沉闷低哑的声音,如野兽嘶吼,嗥啸苍穹——
“你想得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