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这个叫Ting的人说得差不多,他才不失体统地表示,听起来真的很有意思,他都不知道原来还有人做着这样的事,并在一系列“很高兴能认识你们”的经典结束语中,结束了这场本该早早完结的对话。
金发小哥一走,孟献廷迅速抢占林些身边的所有可站空间,和林些一起挤在吧台尽头不妨碍别人点单的犄角旮旯,比刚才挨得他更近了一些。
他擡手揉了揉林些的软发,一脸严肃,皱眉问:“喝几杯了。”
“才喝两杯。”林些看着他,粲然一笑,顺势拿起不知何时放在他面前的第三杯酒,抿了一口,突然想到,“你开车就别喝了,这杯我替你喝了。”
孟献廷沉沉的目光落在他水光莹亮的嘴唇上,语气很淡:“我才走了几分钟,你就喝完两杯酒了,我要是再晚回来一点,你是不是得跟人跑了。”
“啊?”林些呆了一下,眨了眨眼,快冤死了,“怎麽会,才喝两杯,怎麽会醉。”
孟献廷快气死了,虽知这麽几杯酒确实还不至于让林些沦落到上回那个在gaybar,随便旁边有一个Jamie都下得去嘴的地步,但他还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他咬着後槽牙说:“现在是第三杯了。”
“廷崽你要不要喝点什麽?”林些雨打风吹浑不觉,喝得微微上头,借着恰到好处的酒劲儿,大言不惭地关心那个人,“老公给你点杯可乐吧。”
後槽牙快碎了的孟献廷憋气道:“我看你挺可乐。”
孟献廷清了清嗓子,思及林些上次就是因为喝得太多,醉到让自己有机可乘,把人拐回酒店,同衾共枕了一宿,决定趁现在林些只是微醺,还算清醒,尚能吸收知识,赶紧开班教学——给他上一直还没找到机会上的成年男性自我保护课。
孟献廷垂眸,攥住林些的手,隐秘地捏捏他的手心,唤他:“些些。”
“干嘛。”
孟献廷温言细语:“些些,以後我不在你身边,要有自我保护意识——不许再像被我领回酒店那次,一个人喝那麽多了,不然谁带你走,你就跟谁走,很危险的。而且宝宝你点的酒都太烈了……”
林些怔怔听着,慢了好几拍地缓缓擡眸,愣愣望向那个人。
他很想即刻反驳不是谁领他走他就会跟谁走的,可他大脑迟钝,思维滞後,那个人的语重心长有如喷着滚滚浓烟的有轨列车,轰隆而过,震得他心房嗡嗡作响,到最後只留下一句话还在耳边不停回荡——
以後我不在你身边……
以後……
你会不在我身边吗。
所以……
有一天,你一定会走,会离开我吗。
林些不敢想。
他张皇失措地低下头,丝毫顾不上去思考,这句似是而非歧义很大的语句,本身就有多层意思可以去理解,而他恰恰没有理解到位。
……可以不要走吗。
不要再像七年前那样离开我。
林些费力压下眼里汹涌泛起的浓重哀伤,另一只手端起酒杯,咕咚咕咚猛灌几口,酒入愁肠食不知味。
“林小些!”
孟献廷拧起眉,一把从他手里夺过酒杯放置旁边,连同这只手一起攥住,大力摇了摇:“跟你说话,听到了吗。”
林些不想听。
“嗯?”孟献廷指腹下力,“些些。”
林些刚握过酒杯的手指冰凉发麻,眼下却被孟献廷蛮横地捂热。
他无助地垂着头,沉闷地应道:“嗯,听到了。”
孟献廷眸光一凝,伸手擒住林些的下巴,迫使他擡起头来看向自己,动作霸道却温柔,语调紧张又沉稳:“怎麽了。”
吧台昏暗的灯光迷离跃动,在那个人刀削精刻的俊美脸庞上留下繁复的阴影——这张脸,在林些还是十几岁的时候,就日思夜想,总会反反复复出现在他不堪其扰的梦里,令他魂牵梦萦,梦寐不忘。
时光荏苒,曾经的少年长大成人,而那双盛着星海的眼眸,却愈发深邃热切,足以将林些彻底吞没,映衬出他心醉神迷的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