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婵当即让人出门去按方抓药,胡太医道:“今晚是最凶险的时候,只要能退热,就不会有什麽大问题。”
汤婵点头道谢,“有劳胡大人了。”
胡太医拱手,“不敢。”
汤婵又问张老大夫道:“张老大夫,您看过我家姑娘脚上的伤,不知她的双脚是否还能恢复?”
张老大夫有点意外,“您愿意让她的脚恢复原样?”
一旁的段姨娘想说什麽,被汤婵冷冷看了一眼,不敢说话了。
张老大夫见状,这才知道刚刚是误会了汤婵。
世人愚昧,世风日下,过去几十年,张老大夫眼睁睁看着缠足之风气愈演愈烈,特别是其中裹出三寸金莲的折骨缠法,分明是残害肢体之举,做父母的却丝毫不在意,张老大夫心中尤为不解,甚至多有不屑。
他本以为是汤婵也是这样,不顾孩子安危,让膝下庶女受这般罪,原来其中另有隐情。
思及此,张老大夫对汤婵的表情缓和了不少,抚须沉吟道:“贵府姑娘缠足时间不长,远未定型,孩子年纪还小,只要加以矫正,很快就能恢复回来。”
汤婵闻言松了口气,“那便有劳您了。”
见了张老大夫的反应,她也想明白刚刚他对自己态度奇怪的原因,但她并没有开口解释。
这也算给自己的一个教训。
府中事务也好,姨娘子女也好,汤婵一直都很不上心,由此造成管理不到位,才会出现段姨娘阳奉阴违这种纰漏。
她已经嫁进解家,享受了解家给的好处,怎麽着也要负起责任才是。
唉,所以她当初为什麽鬼迷心窍嫁进了解家……
可这个世道,嫁到别的地方又会更好吗?
汤婵不由叹气,摇摇头不再胡思乱想。
……
天色渐晚,解瑨踏着暮色回了府。
汤婵留了人守在门口,一见解瑨回来就传了口信。得知佳音突然病重,解瑨立刻来到了佳音的屋子。
汤婵刚审完佳音身边的所有人手,正在喝茶润喉。
见解瑨来了,汤婵把事情说给解瑨。
解瑨看望完昏睡的佳音,眉头就没有松开过,此时听了汤婵的话,眉心的川字更深了。
“所以段姨娘不遵你的吩咐,私下里找了人给佳音缠足?”
“是,”汤婵点点头,“不过这事里头也有我的疏忽。”
汤婵已经审过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知道了段姨娘假借绣娘名义,将实际是裹脚婆子的乔姑姑请进了府。
她跟解瑨都复述了一遍,末了说道:“你女儿的生母,你自己处理罢。”
解瑨一顿,她是他的妻子,有权处置後宅的所有事情,但见到汤婵面露疲色的模样,他把这话咽了下去。
同汤婵一样,解瑨也选择把事情押後处理,等佳音能脱离危险再说。
还好到了深夜,佳音的烧总算退了下来,衆人都松了一口气。
最凶险的关头已经过去,剩下的就只剩慢慢恢复了。
汤婵没再管解瑨如何处理段姨娘,直接回房睡觉,直到第二天早上醒来,才从解瑨处得知,段姨娘被送到庙里给佳音祈福去了。
“什麽?”汤婵闻言不由一惊,忍不住道,“到底是佳音的生母,就这麽送走了?”
解瑨不解,皱眉道:“不遵从主母吩咐,不敬主母,自作主张使得姑娘置于险境,数罪并罚,这已经是从轻发落了。”
汤婵问:“可段姨娘走了,佳音怎麽办?”
解瑨一顿,跟汤婵对视了一会儿,汤婵意识到了什麽,微微瞪大了眼睛。
“不是要我来养吧?”
解瑨沉默片刻,“你之前提过忠国公府在京郊带有马场的庄子,京城周边还有类似的,我会寻一个购置,转到你名下。”
汤婵也默了。
可恶,她可耻地心动了。
没办法,她没见过世面,而他给的实在太多了……
“要我来养也不是不行。”
汤婵神色严肃,“但咱们约法三章,无论我怎麽管,你不得插手。”
解瑨暗自松了口气,颔首道:“这是自然。”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您可记好了。”
得了他的承诺,汤婵这才应下,“走罢,先去给太夫人请安,事情还要说给她老人家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