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余蔓就上班去了,工作的事儿她已经和雷志高交割清楚了,因为她本身也不是个张扬的人,唯二知道她又结婚了的陈远明和沈文馨,都不是什么大嘴巴,所以厂子里一时间竟是没什么人知道她再婚了的事,日子也就这么平顺地过去了。
陈远川之前答应老黄要再卖他一头野猪,他也没有拖延,马上就要秋收了,正是忙的时候,他老不去上工也不合适,所以他趁着秋收前的空闲时间,上山里抓了头野猪准备给老黄送去。
因为老黄上回特意交代了这次想要个活的,好像是想运到市里去,死了的猪肉就不容易保鲜了,所以陈远川这回没把猪直接拍死,而是收了几分力道,光把野猪给拍晕了。
他和余蔓怎么说也是两口子了,这点事儿也瞒不过她,所以陈远川把自己靠着打猎赚钱的事儿都告诉了余蔓,余蔓这才知道陈远川一个农民,手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钱。
这回陈远川依然是在山里过的夜,趁着天不亮就去了县里,只是他刚走进老黄所在的那条巷子里,就瞧见两个人影朝这边走了过来,看见他就大喊道:“谁在那里?站住。”
陈远川一愣,扭头就跑,心道这说的不是废话吗,傻子才会站住。
那俩人见陈远川跑了,立马就追了上来,可刚跑出巷子,就瞧不见陈远川的影子了。
其中一人揉揉眼睛,对另一人道:“真是奇了怪了,这段路往前没有什么能拐弯的巷子了,这人怎么就凭空不见了?是我眼花了吗?小雷,你看到那人往哪儿去了没?”
“冯哥,我也没看见,那人也跑得太快了。”雷志高也是纳闷,一条笔直没有其他巷子连接的路,不过才几息的功夫,那人愣是不见了,这不合乎常理呀。
他前几天托他那个在革委会的兄弟帮了忙,又花了些钱,这才刚进了革委会的,还没怎么跟着人出来过,今天也是旁边这个冯六叫他一起来的,冯六是革委会的老人了,他肯定不能拒绝,只是他是真搞不明白,大白天来不行吗?用得着天还没亮就跑这儿来了,要知道他还没起过这么早呢。
“冯哥,不会是有什么脏东西吧。”雷志高本就不是个胆大的,见那人神出鬼没的,就有些害怕。
“你瞎说什么呢,你忘了自己是干什么的了,一切牛鬼蛇神都是封建迷信,那人指不定就是翻墙跑了,别自己吓自己。”
冯六在革委会待的时间不算短了,什么样的人和事没碰见过,所以他虽然也有些奇怪,却远没有雷志高那般慌乱。
“冯哥儿说得是。”雷志高点头哈腰地应和着。
“瞧见刚才那人扛的东西没有,你还问为什么要来这么早?现在明白了吧?白天来的那些人不管买还是卖,左不过就那么几斤米几斤菜,仨瓜俩枣的还不够耽误时间的,真正有好东西的谁会大白天过来,肯定都是趁着天还黑着的时候。刚才天黑我也没看清,也不知道那人扛着的到底是什么,看着个头还挺大。”冯六有预感,今天这个保准是个肥羊,可惜没能抓到人。
陈远川上回就得了老黄的提醒,说是革委会最近查得特别严,好些从黑市里出去的人都被他们逮着了,也不管你是买东西的还是卖东西的,不褪两层皮,别想走出革委会。老黄虽然上面有人,也打通了关系,但也抱怨说最近都没什么人敢往黑市来了,这也是为什么他想把野猪运到市里去。
为此,陈远川这回还特地提早了些来县里的,只是没想到这帮人竟然这么勤劳,天还没亮就出来蹲守在巷子里了,这也太敬业了。
不过这样一来,这头野猪要怎么处理呢?陈远川不禁犯了难,现在黑市上有人守着,他最近是不方便再去找老黄了,难不成要扛回去放归山林,那他这一晚上是忙活得什么呀。
不管怎么样,陈远川还是先往县城外走去,扛着头猪在县城里晃荡也不是个事儿。到了县城外面,他见前后都没有什么人,便将野猪往路边一放,喘了口气,倒不是他扛不动这头野猪了,而是他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肚子里就跟打鼓一样咕咕叫了。
本来他还打算从老黄那里出来后上国营饭店去吃顿好的,现在也泡汤了,他这么一宿儿加一早上没吃东西,还扛着头猪到处跑,能不饿才奇怪。
陈远川揉了揉肚子,他记得旁边不远处好像有棵苹果树来着,这会儿已经结了果子了,不如先摘几个苹果垫垫再接着走好了,毕竟要回去还有好一段路呢。
这么想着,陈远川就照着记忆中的那棵苹果树走去,三两下爬到了树上,也顾不得
干不干净了,摘了苹果随意擦了两下就吃了起来。连着吃了七八个苹果,陈远川才觉得舒服了些,至少没有那种饥肠辘辘的感觉了。
陈远川也没打算吃苹果吃个饱,这便跳下了树,往放置野猪的位置走去。要不了多久,天就要亮了,他得抓紧回去才行,否则扛着头野猪碰见什么人了也不好解释。
可谁知道他回到路边之后,惊讶地现地上的那头野猪竟然不翼而飞了。陈远川还当自己记错了位置,四处找了找,都没瞧见那头野猪的影子,总不会是那头野猪自己爬起来跑了吧。
这下可麻烦大了。
陈远川倒不介意丢了那么一头野猪,他上后山花不了多少功夫就能再抓一头。可问题是野猪可不是什么温驯的动物,这要是再伤了人,那岂不都成了他的罪过。他这人是自私了点,贪图享乐了点,道德感也不怎么强,可他也从没想过要害人呀。
陈远川琢磨了一番,回到他放置野猪的地方,趴在地上细细观察了起来。
迎着晨起太阳露出的一丝微光,张高力骑着自行车,出了生产大队正要往县城而去。
他媳妇的娘家就在县城边上的红果生产大队,昨天有人来报信,说他丈母娘有些不太舒服,想他媳妇儿了,他就陪媳妇儿一起回了娘家,他媳妇儿打算在娘家多住两天陪陪老人,而他还得上班,这不一大早就骑着自行车出门了。
只是他刚走到大路上没多远,就瞧见两个人抬着什么东西往这边而来,等他骑近了一看,才现那俩人是红果生产队的林伟林强两兄弟,算起来这俩人还是他媳妇儿的表外甥,而他们抬着的竟然是一头野猪,那长长的獠牙外翻着,看着就是个厉害的家伙。
“林伟,林强,你俩从哪儿弄了头野猪?”
林伟和林强看见张高力的时候,张高力已经到了近前,他们俩想躲也没处躲了。
“姑父,这是我们在县城外面的路边上捡的,这猪就倒在那里,已经死了的。”他俩昨天跟住在县城的一个朋友一起打牌,一直到凌晨才散了伙,出来县城没多远,就在路边现了这头倒在地上的野猪,周围又没有人在,他俩壮着胆子上前踢了一脚,见那野猪没有任何动静,便以为野猪已经死了,于是就顺手牵猪,抬着野猪就走。
他俩其实也没想好要怎么处理这头野猪,就是觉得这么多肉总不能不要吧,不管怎样先抬回家了再说,然后就碰到了张高力。
捡了一头野猪?听说过捡鸡捡鸭的,还从来没听说过有人能捡了一头野猪的,这野猪要是自己跑下了山,一般也是在附近的村子里打转,怎么可能会跑到县城门口呢?就说这红果生产大队,因为离县城近又不靠着山,队员们就从没在自家大队见过野猪。要么就是有人把野猪放在那儿的,可什么人会放头野猪在县城门口,这事儿也太古怪了。
“这野猪怎么会跑到县城门口?”张高力觉得怎么想都想不通。
“那谁知道呢?兴许是这野猪成精了。”林伟顺口接道。
张高力瞪着林伟,这话是能乱说的吗?还没等他教训林伟两句,就听到了呼哧呼哧的声音,张高力低头一看,那头据说已经死了的野猪竟然活了过来,正在那儿呼哧呼哧地喷鼻息。
“快,快跑!这猪没有死!”
林伟林强俩小子也都是反应迅的,现猪没死之后,立马就丢了手往前跑去。
那头野猪从地上爬起来,甩了两下脑袋后,就把目标放到了骑着自行车的张高力身上,撒开腿就追了上去。
张高力现野猪冲着自己来了,在心中把林伟和林强骂了个半死,要不是他们,自己怎么能摊上这事儿,而且他招谁惹谁了,这野猪怎么就冲着自己来了?
没办法,张高力只能使出吃奶的劲儿,用力往前蹬着自行车,但他太过慌乱,也顾不上看路了,自行车刚好压到了一块石头上,车子一歪,他整个人就摔了下去。
听着野猪靠近的声音,张高力闭上眼睛,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这回怕是要栽了,然而就在他都已经闻到野猪嘴里的腥臭味时,那野猪却没有扑到他身上,反而嚎叫了一声。
张高力睁开眼睛,这才现有人竟然靠着一只手抓住野猪一边的獠牙,就硬生生地把野猪拽的偏离了原本的方向。
陈远川在野猪之前不见了的地方,观察了半天,现野猪有被拖拽的痕迹,他估计是有人现了那头野猪,把猪给带走了。而那人肯定是不会把野猪带进县城的,最有可能的就是在附近的生产队。
他害怕野猪醒了后再暴起伤人,便朝着最近的生产队所在的方向追了过来。他过来时刚好撞见野猪正追在骑着自行车的张高力后面,这才及时救下了张高力。
陈远川把野猪拽离了张高力的方向后,这回没再给那野猪“死而复活”的机会,直接一巴掌拍在野猪的脑袋上,把猪给拍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