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收到自徐州发来的上表时,战争已经进入到了收尾阶段,如今曹操正在跟在战中浑水摸鱼也抢了不少地盘的袁术对峙。
在兖州与大半徐州尽入手中之后,比起北方实力强劲还掺杂着同盟关系的袁绍,南边占地不少、实力偏弱的袁术无疑是更适合选择的软柿子。
不过虽然彭城因为吕布的一箭迅速攻克,后面徐州方面也是兵败如山倒、望风而降,可这不代表战争是可以一直就这样打下去的。
粮草、后勤、人心,甚至是地盘的消化,哪个是不需要处的呢?
长安如今掌权的几人早已经从齐心协力变为互相猜忌、争权夺利,对于地方不能说完全忽视,但也大多处于一个安抚无视的状态。
陆离的解释写的很好,可如今长安没人在意对方写的到底好不好,在不准备跟曹操撕破脸的情况下,就算陆离闭着眼睛泼上一滩墨水,他们说不准也会收下表示这件事情陛下已经知晓了,或许还会称赞一声曹州牧做得好呢。
也正是因为这份不在意,陆离这份用于解释的上表才能来到刘协案上。
不说字里行间那份仿佛无意,又仿佛有意的阴阳怪气,这字确实是陆侍中的字迹。
如果父皇看到陆侍中为别人写这种东西,会是怎样的想法呢,刘协忍不住想到。
他第一次见到陆离的文章,是刘宏带来的。
那天父皇看起来高兴的不得了,像是得到了什么新奇的宝物一般,在廷议上跟大臣们分享了还不够,还要拿来跟儿子们做被御史知道了绝对要劝谏的分享。
那篇被父皇带来分享的上表,名为《禁淫祀》。
刘协虽然是皇子,还拥有着一位行事无忌的亲爹,却到底年纪还小,不明白皇兄怎么看了父皇带来的文章后突然就红了脸,一副又急又恼又羞的样子,让他们父皇眼里带着冷冰冰的趣味。
可现在,想到那句“人力有数”,他都不由有些许羞恼感,也许这就是他跟父皇最大的不同吧。
他到底还是要点脸面,有点包袱在身上的。
如今刘协不仅懂了这个,在见识了董卓与李、郭等人的放肆后,他对刘宏说陆离美人的评价也隐隐有些懂了。
哪里有什么所谓的忠臣,弱小者是强权压迫下不得不从的美人,而强大者则是压迫别人的人。
明明从小按照他所学到的、从周围人的态度中得到的,都是他父皇那样的人并不是一个好皇帝的认知。
可他学着做人们口中的好皇帝,学着成为人们所说的好皇帝应该有的样子,为什么却连最起码的皇帝都算不上呢。
就连地方上给长安的上表,在别人不想要、他想要的情况下,都要几番辗转才能来到他的手中。
刘协看向自己如今的侍中刘艾,对方曾为董卓相国府长史,如今侍奉自己也是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
忠臣,美人,父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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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的少年心事不为人知,徐州的中年心动倒是肉眼可见。
人有的时候是会对自己有种盲目自信的,尤其是在伴随着自己成功的情况下,这种自信会格外高涨,通俗一点来讲,我们会将这种行为称作飘了。
而文艺一点来说,陆离非常想要拿出一份《项羽论》让对方看看。
要不是吕布现在缠的有点紧,陆离都想要趴到曹操耳边跟对方回忆一下吕布当年的丰功伟绩、
以及你这种丁原、董卓会被噶,那是他们自己没用,但如果换成是我,绝对不会落得与他们一样的下场,这个心态怎么越看越完蛋呢
可惜在这个论功行赏的庆功宴上,显然不适合进行这种扫兴活动。
就好像那些压根看不惯吕布人品的存在,也不会在这个场合找对方的茬。
此时徐州淮河以北尽为曹操所有,尽管这两州加起来也没有袁绍一个冀州来的大,但比起正史中被吕布掏了大本营仅剩下几个县城,那可就称得上是大成功了。
在彭城被攻下之后,陆离的阵营贡献度已经来到了百分之八十五,显然在曹操看来,陆离这个吕布的“中间人”是颇有一番功劳的。
不仅如此,陆离还发现“疏离问题”在对方这里已然被暂时翻篇了,不用问陆离都知道这里面必然是郭嘉的功劳。
这种事情当事人是说不清楚的,反而需要旁观者去帮忙劝阻解释。
庆功宴氛围热闹,陆离与吕布席位都在前面,以致于陆离想要离开都不好离开。
这么多人看着你呢,明公举着酒杯要敬你呢,这个时候离开算是怎么回事。
一边要应对曹操,一边也不落下吕布,在众人“哈哈哈哈”的交际声中,陆离只觉得他们吵闹。
这个时候,他又觉得自己的亲爹比喻的其实也挺对的,热闹有的时候就像是一群鸡凑在一起叽叽喳喳。
离开之前,陆离时隔一年再次来到了郑玄面前。
对方上下打量着他,也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陆离笑问:“老师可有为我卜卦?”
郑玄笑着从怀中拿出了三枚铜钱,将其放到了陆离手中:“往后如何,自在掌握。”
如今那三枚铜钱就在陆离放置印绶的囊袋之中。
值得庆幸的是,曹操虽然对吕布颇为改观,却也没有失去智。
陆离与吕布一同被对方安排到了泰山郡,此地郡守原为应劭,因为这次曹操打出来的旗号中有为父报仇的原因在,而当时曹操派人去接应的时候,他作为两地交界处的郡守不能说无有作为,但也作为委实不大。
再加上之前陶谦联合阙宣一同攻取了泰山郡几县,对方生怕曹操找自己算账,直接去投奔袁绍去了。
现在丢掉的县城也夺回来了,陶谦本人也埋到地里去了,空缺的泰山郡迎来了新的郡守。
新任郡守不是他人,正是陆离。
是的,陆离又一次当上郡守了。
他当初一出仕便是郡守,如今再次成为郡守,虽非同一郡,可这种出仕多年,归来仍是郡守的情况,让陆离都有点哭笑不得。
八年过去了,东汉你八年前的一位郡守又成为郡守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