泓绿说:「娘娘,奴婢也觉得今日等得很久。」
直到这时,才见吴有禄他出来,稚陵撑了撑身子,便要上前,谁知吴有禄只是笑吟吟地恭敬道:「娘娘请回罢。」
稚陵一愣,这时才觉得有些不对,「吴公公,是陛下叫我回去?」
吴有禄低着头说:「是。」
稚陵不解,开口时,喉咙间又发痒,压着咳意,嗓音微哑,十分期盼:「陛下还说旁的了吗?」
她心里在想,是即墨浔晓得她生了病,体谅她,所以叫她回去歇息?……若是这样,那倒没什麽,可吴有禄支支吾吾的模样,却又不似如她所想。
吴有禄支吾一会儿,只恭敬说:「陛下别无其他吩咐。今日早间,娘娘尚未来时,程婕妤娘娘也来了,做了银耳百合羹。这会儿正侍奉早膳。娘娘请回罢——」
稚陵微垂下眉眼,在原地站了会儿,又向里望了一眼。
宫门一重一重,这里看不到他,她移开目光,向吴有禄微微笑道:「既然如此,我便走了。」
吴有禄目送着她们主仆离开,背过身叹了口气,裴婕妤的背影瞧着有些落寞,这两年来风雨不辍,没见得陛下有些动容,换成这样的美人两年多日日早间给他洗手作羹汤,他怕是不知高兴成什麽样——
他这样想着,进殿去,回禀了陛下,却看陛下头也不抬,捏着瓷勺,在碗中搅了搅,好半晌,也没吃一口。
这是程婕妤娘娘做的银耳南瓜百合羹,用的碗具是漆黄釉瓷碗,画着福禄寿三星图。
程婕妤正坐在陛下跟前,笑盈盈的,便说:「陛下,再盛一碗吧?」
即墨浔淡淡地放了勺子,道:「你吃吧。朕用好了。」
说着,起身就走。
程绣听话吃了一大口,自己感觉没有稚陵做的好吃,但好歹也是她从家里带来的江南酒楼的厨娘做的,味道不差,——怎地陛下只吃了两口就不吃了。
他要处理公务去了,程绣此前听说,裴婕妤便时常伴驾左右,所以也想跟过去,刚跟了两步,前边即墨浔脚步一顿,却未回头,只是说:「你也回去。」
程绣睁大了眼睛,原想说,她也可以红袖添香,爹爹以前还夸她研墨研得仔细……只是即墨浔已经这麽说,她只好回了宫。
她想,即墨浔今早没有见裴婕妤,却见了她,总觉得哪里不对。难道说,裴婕妤惹了陛下不高兴?
否则,依照她的资历,陛下万不会连见也不见的。
她又想起裴婕妤昨夜里病得厉害,不知睡了一觉有无好些。今日这银耳百合羹,看来没有她做得好,过两日她恐怕还要去请教裴婕妤一番。
如是想着,程绣回了昭鸾殿,便又让侍女在库房里搜罗出些大补的药材,包裹好,着人送去了承明殿。
承明殿里。
臧夏清点着程绣送的东西,跟稚陵赞叹道:「娘娘,程婕妤出手真是大方,这几样药材,也真真送到了心坎上。」
稚陵没听她的去床上躺着,只在罗汉榻上倚坐,单手撑着腮,翻着帐簿。
年底了,又到清算的时候,过两日还要更忙,她先将承明殿的看了,再料理别的司别的局。
臧夏说完,不闻稚陵的动静,回头一看,稚陵蹙着蛾眉,目光盯着摊开的帐目,她轻轻叫了一声:「娘娘!若是困了,不如去躺一会儿……娘娘烧还没退,这帐目也不急在一时看。」
稚陵才回了神:「……」
她望见臧夏手里捏着的药材,微微笑道,「程婕妤家底丰厚,这些东西,对她来说不算什麽,但我正需要,她也有心。……」
她的确脑子有些昏沉了,翻看了一页,头又格外重,泓绿就说:「娘娘睡一会儿吧,到未时奴婢叫您。」
稚陵点点头,刚起身,不想外头来人禀报:「娘娘,陛下宣您去涵元殿。」
稚陵双眸睁大了一些,尚没有说话,臧夏就喜滋滋道:「娘娘,娘娘穿什麽衣服?」
稚陵心头泛起欢喜,但抿着嘴角,虽然还觉得脑袋昏沉,但已迈步去换了衣裳,换了身月白色衣裳,思来想去,又换成了天水碧的衣裙,穿上白狐裘,出了门。
他的确鲜少召见她,多是她自己去涵元殿求见。这一回召见,莫非是准备交代除夕宫宴的事情?
或者……还有什麽……更大的喜事……?
来宣召她的小太监并没有说是什麽事,稚陵便心不由己地想了许多,愈近涵元殿,愈是心跳加快,一路想了诸多的可能。
涵元殿近在眼前,她已又出了汗,呼吸断断续续的,好在已经到了地方。吴有禄在门口迎她,神色恭敬,堆着笑,说:「娘娘随老奴来。」
臧夏跟泓绿照旧在外殿等候,稚陵跟随吴有禄进到涵元殿里,沿着回廊,已望见了即墨浔素日处理公文的明光殿。
明光殿门大开,亮堂堂的,稚陵摘下了兜帽,一路走得太急,这会儿眼前一阵一阵发着黑,她兀自平复着呼吸,原还想伸手扶一扶门前红柱,怕被人看到,便没有扶。
吴有禄道:「娘娘在这儿稍候,老奴进去禀报陛下。」
稚陵点头应了,好容易调整过来呼吸,眼前也不再发黑,便悄悄地抬眼看向殿中。
明光殿里,一条青玉长案十分显眼,殿中系挂着金丝薄帷,这个角度,绰约看得到玄衣帝王挺拔的身影,他正端坐在青玉案後,稚陵心头那难言的欢喜滋味,重又浮现,不知他叫她来到底为了什麽事,——就算什麽事也没有,只是让她陪伴身侧,也很好。<="<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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