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伊人说了很多,终于长出一口气,呵呵笑道,「想想这么些年就像做梦一样,有时候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上辈子做了太多好事所以这1o年这么顺。」
我听着于伊人说着自己苦难的岁月,这一切跟一无所有的我有什么关系?
「你看看,我也说起了我的苦难岁月,你不介意说说你的吧?我们就当是自言自语,有些话不说出来憋在心里,时间长了人都要疯掉的。」于伊人劝诱我。
「我一个留守儿童有什么可回忆的?还嫌自己不够惨吗?」我自嘲道。
「冯凡不管你?你怎么是留守儿童了?」于伊人突然急了,话说出口她就急忙解释,「冯凡这个名字我是看你的入职登记看到的。」
于伊人解释什么?她知道我爸爸的名字有什么可怀疑的吗?
「他们离婚之后他就把我当垃圾一般,我上初中以后的学费还是我外公给的。」我咬着牙齿,「他离婚之后娶了一个老婆,她带了一个女儿过来,我被他们三个人针对,有一次5oo块钱丢了,养母说是我偷的,他把我打了一顿,我就搬出去住了。」
「他?呵呵,他确实不配做父亲。」于伊人同仇敌忾一般。
「后来呢?」她又问我。
「后来她们知道那笔钱是冯贝贝买包包了,他就去我的出租屋看了看就走了,以后没来过。」我说道。
「你恨他嘛?」于伊人说。
「我不恨他。」我淡淡的回忆着那些我跟他相依为命的岁月,「那时候他背负着妻子偷情抛弃他跟儿子的耻辱,活的很压抑很痛苦,但是他很少迁怒于我,只有我提起妈妈的时候他会非常愤怒。我上学的时候经常会被小朋友们嘲笑,他没有办法吗,就让我一个人去上学,我慢慢变得孤僻,懦弱,因为没有妈妈打理,不爱干净,衣服也脏兮兮的,大家都孤立我,很多人喜欢欺负我。
我刚开始被欺负之后哭,后来被打的多了,就懂事了,不哭的话他们就打我打的没那么重,但是我因为被打多了」我说到这里自嘲一笑,「容易挂相,就是脸色难看嘛,初一时候的英语老师就特别讨厌我,平时也喜欢打我,还喜欢骂一些特别恶心的词语,我慢慢就不喜欢学习英语了,成绩慢慢就落后了,落后之后她反而把我排座位排到犄角旮旯,眼不见心不烦,我跟一些奇人慢慢混熟了,
初一的时候我又被打了一次,那次打的很厉害,我趴在床上趴了一星期,那次是被校外的人打的,他们说不因为别的,就因为我丑,我当时就站在那里任由他们打,但是我记住了他们所有人的样子,我的记忆力一向好得很。那时候家里就我一人,他出去打工了,我鼻青脸肿的去楼下小卖部买了一箱方便面,一个星期后我重新回到了学校。
我现在非常感恩那次挨打,那次之后我一个人躺在床上,连翻身都疼,我就想明白一个道理,人善被人欺,人软被人骑,我也不去看医生,如果我能活下去,我绝对不会继续这么窝囊。
我回到学校之后,那个领头打我的人居然主动找到了我,他告诉我打我的原因,居然是因为我经常跟他所谓的女朋友讲话,我跟他那个女朋友小学同学,上学路上碰到讲几句话怎么了?而且是她主动的,我们都说的是学习啊,那时候我还不成熟,哪里会想这么些东西,那个女同学成熟的很早,可能她觉得我有什么别的意思吧。他的意思是这顿打我白挨了,他还自曝家门,说自己是学校副校长的侄子,意思是他不怕我报复。
我能下床之后就一瘸一拐的,同学们反而不敢嘲笑我了,我去了外公家,外公问我什么原因,我说是自己摔得,他知道我想自己摆平问题。他说我跟他扎了6年的马步,打人不行,挨打还挺行,他就教了我几招,我练了一个月吧。
然后我就找到那些人,我先是一个个跟他们单挑,把他们打倒,我拳脚并不多厉害,但是抗揍,所以他们跟那个二代纠结在一起,一群人打我一个人,我那时候豁出去了,也许是那个女同学不停地在旁边嘲笑我吧,我就逮着那个二代打,把二代打到了之后又逮着打我最狠的打,我追着他们打了一条街,当时全校轰动,副校长想处罚我结果被家长举报直接下台了。我的战绩让整个初中部的混混们侧目,从此就没人敢欺负我了,当然我的成绩就越来越差。」
于伊人看着我神色平静的说起当年的那些往事,她用手抓着头,把脸埋在自己的胸脯,许久不说话。
「也许你的一切遭遇都是她导致的,如果有一天她愿意补救,你可以接受吗?」于伊人突然问我,这一问非常直接且突兀,我张口结舌,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许久不说话,时间太久了,我已经习惯了没有她的日子,或者说我已经习惯了因为她身份的缺位,给我人生造成的许多裂痕与缺憾。如果说以前我被别的小朋友辱骂自己的妈妈,连带着侮辱自己的时候我会恨她的话,那么长大以后渐渐地没有人会关注我的妈妈是怎么样的人,因为她在现有我的世界中不曾存在过,她是一段痛苦绝望的记忆,或者说一个陌生的符号,除此之外什么也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