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明州城之见
西南一路好山好水,晴空万里,绵延不绝的山峰高耸入云,满眼绿色充盈着身心,江凝初从未感觉如此畅快过,试着将身子再探出去感受浓烈的自然气息。
谢宥珩骑高头大马在马车前方,前行过程中三步一回头,坐在马车中的江凝初浑然不觉,甫一打开窗子偷偷气,想要看看前方路旁的鲜花,便看见谢宥珩直愣愣往自己这儿看来,
“探出去那麽多做什麽?还不快些坐好,路面不平,小心跌出去!”谢宥珩冷声喊道。
他方被她探一脸新鲜样吸引,突觉这路途遥远也不再那麽无趣了,却瞧见马车因路上石子颠簸一下,她的身体险些扑出去,却还笑盈盈的,语气没收敛住,听上去叫人心生胆寒。
果不其然,江凝初听见後笑容立马消失,讪讪然缩回马车中。
谢宥珩眉头一皱,脸色乌黑,
自己多话作甚!这张嘴真是无用。
也就懊恼了一会儿,谢宥珩驾着马缓缓走向一侧。
江凝初正在马车内坐着,车内总觉得闷的很,便想寻些话本子来打发时间。
只听见外头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听不清具体的,然後车辕一沉,马车又继续若无其事的走了。
刚想开口询问,就见隔着门帘,握着花的手猝不及防地探了进来,
江凝初一瞧,不正是她方才在路边所见的野花,
金黄的花蕊上布着点点花蜜,花香仿佛要溢出来,握着鲜花的手含着沙砾般的纹理,
原来,铁汉也有柔情。
“你寻这个做什麽?”江凝初温柔问道,心中却是欢喜得很。
“怕你在马车里呆久了心里不舒服,寻点新鲜玩意儿,这野花虽常见,在上京城中却鲜有,你可喜欢?”谢宥珩没有进来马车里,反倒是在忙活什麽?”
“嗯,我很喜欢,”江凝初心中雀跃,隔着一道门帘,谢宥珩仿佛能看到她脸上的笑容,手中的缰绳也觉得柔软许多。
“你在外头干什麽?”江凝初怀着疑惑,用一根纤纤玉指拨开门帘一侧,看到车辕上坐着的是谢宥珩,先前的车夫已不知去了何处?
再顺着前面往外一瞧,那车夫正骑着谢宥珩的高头大马踉踉跄跄地慢跑着,那车夫三十岁的年纪,却吓得像个孙子似地嗷嗷乱叫。
江凝初忍俊不禁地笑道,“放着好好的马不骑,非要到我这马车上来,那车夫向来驾车用这普通的马,走得缓,哪里骑过你那烈马,你瞧把人家吓成什麽样了?”
谢宥珩顺着江凝初这才注意到车夫哆嗦着,嘴里不知浑说着什麽。
脸色一变,看向破羽,
破羽领会,遂驱马靠近那车夫,一把拽过车夫的手中揉成一团的缰绳,笑得灿烂,
“哥哥我今天教教你怎麽骑马,瞧好了!”
空气中划开一道割裂的声音,只见那烈马嘶吼一声,向前不要命地猛冲而去。
“哎!这—”
“不要紧,破羽是驯马的好手,这马都是他在管着,不会出事,”谢宥珩知她担忧,解释着。
“这又是何必呢?他不过是个车夫,却逼他骑战马,”
“此去南诏国凶险,他是你带来的人,若连马都不能骑,怎麽护你周全,还不如早些回去,”谢宥珩谈到这儿,语气凝重许多,
江凝初静静听着,心情也未免沉重了,看来此次要面临的不像谢宥珩说的那般轻松。
“初儿,有时候严于律己,宽以待人,太累了,”谢宥珩冷不丁说着,“好好待自己……”。
好好待自己?
江凝初眼前仿佛看见了外祖父,他常常拖着劳累一天的身子,回到家中,饭桌上第一口好吃的总是落在她的碗中,那时她还是孩童,只顾着自己,哪里想得到自己外祖为何放着好东西自己不吃都给她。
长大了,才渐渐明白,因为足够爱,才能将她看得比自己还要重吧。
江凝初红了眼眶,眼中噙着泪,却故作轻松,不想让她看出端倪,
于是放下门帘,俏声道,“好了好了,好端端怎麽还说教起来了,你要驾车驾就是了,”
江凝初眸光一闪,“想必驾车也是无聊得紧,不如我读话本子给你听如何?”
日光懒洋洋地洒满一地,睨着眼,谢宥珩听着马车内传来的声音,轻柔婉转,读到重要情节时,又抑扬顿挫,如青山流水般抚慰心灵,如临其境。
不知过了多久,层层堆积的云朵遮天蔽日,阳光转而不见,马车驶得稳当,江凝初慢慢阖上了眼,酣睡着。
谢宥珩听见马车里没了动静,眉眼微翘,神色悠然。
马车缓缓前进着,越往南走靠近两国交界之处,路边花草灿烂不见,取而代之是混杂着血腥气的泥土漫扬。
破羽牵着马归来,另一匹马上坐着脸色苍白的车夫,看得出惊恐之意,好在瞳孔已没有之前那般涣散,看来是有些长进的。
“世子,此地许是刚经历过一场恶战还未来得及收拾,”破羽看着路边泥土下隐隐显露出来的尸骸残骨,脸色一变,蒙上一层肃穆。
“嗯,前面都打点好了吗?”
“都打点好了,再有小半个时辰就能到关口了,”破羽应声道,因常年习武与武将打交道,他说起话来是声如洪钟。
江凝初睡着,隐隐听见些声响,翻过身来,靠向另一侧继续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