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便领着雍国几位礼部官员离开侧殿。
南诏朝臣望着离去的背影,咂舌道,“公主!此人猖狂至极,在我南诏国土行事如此大胆,辱我国威,可不能任由他这般下去,”说着,便用手势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昭庆公主慈眉善目地宽慰着,“本宫自然要为南诏讨回脸面,只是还不到时候,诸位爱卿舌战也乏了,今日先到这吧!”
她语气威严,言语间也不曾透露半分情感,只一双旖丽凤眸夹杂着丝丝寒光,作为最熟悉她的叔叔皮将军早已瞧出端倪来,
公主下了逐客令,几位被吐了满脸唾沫的朝臣只能当哑巴暗自吃下口技不如人的亏,垂头丧气地退下,殿中只留尚已冷静下来的皮将军。
“雅儿,可是因为那女子的事?”皮将军见四周都是她的心腹,遂改了称呼,
又道,“叔叔我早就说了国家大事不要牵扯到儿女情长,你不当回事,可现在好了,我瞧那谢大人是真动了怒,这次你与越析诏与邆赕诏该如何解释,实不该如此啊!”接着面上又做神伤之意。
昭庆听到这个称呼,眉头一皱,顿生思绪万千。
她本姓吉,单名一个雅字,希望她娴雅大方,雅量高致。
南诏国以父亲名字最後一个字作为子女的姓,她的父王皮罗吉,是自南诏建国以来最仁爱的君主,勤政爱民,恩泽广施于民,而她也完美地继承了父亲在治理国家上的天赋,她不像其他女子般学习礼仪文化,熟读女德之类的书籍;反而对南诏王案牍上堆积如山的册子感到新奇。
她依稀记得先南诏王曾对她说,“若雅儿是个男儿身,我南诏社稷有望啊!”
她以为是父亲对她的激励,因而更加上进,常跟着她的哥哥学习为君之道,比之已为世子的哥哥吉布更加努力,就连教授他们的老学士都赞她天资聪颖。
就在她以为自己心愿将成之事,她的父亲皮罗吉将她唤至病榻前,嘱咐她要好好辅佐哥哥,自己方能瞑目。
最後在她无声的沉默中,先南诏王怀憾而去,看向父亲苍桑的面容,她的眼睛红了,往前种种不过是将她作为垫脚石为她的亲哥哥做磨刀石,可身为女子又为何非要做笼中鸟,任何她如何挣扎,也不过被人玩弄,她便要做那天上雁,叫她的父王好好看,女人也能治理国家。
“叔叔莫要玩笑,一个女子我岂会放在眼里,不过是试试她在谢宥珩心中的分量罢了,你瞧这不就明白方才为何不顾他使臣的身份大放厥词了。”昭庆公主意识到自己情绪不对,赶忙将思绪拉回,镇定道。
皮将军似是不信,凝着眉怀疑着,“我看出来你是认真的,否则也不会趁我外出军务下令调走我的心腹,为的不就是将其置之于死地,可惜谢宥珩暗中有武艺高强之人保护,你未能得手罢了,”
昭庆公主见目的被拆穿,索性也不再遮掩,清冷的声音中透着一丝不耐,“叔叔你也别再提了,我省得了就是,谢宥珩不是那般不理智的人,自诩端庄持重,何况他此番是带着皇命而来,可不会因为这事与我们撕破脸,你且宽心就是,我自有法子!”
皮将军点到为止,多说无益,见其仍旧我行我素的态度,也不想在侄女面前讨了嫌,只沉重地吐了口浊气,随即离去。
彩鸾馆内,自夜宴後江凝初便已几日未见谢宥珩,虽说自己有意识躲着他,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膳食都是在屋内用,可若有心,也不会见不着,她可没堵着门不让进。
这日清晨,江凝初尚在酣睡之中,忽闻屋外传来脚步声,听来着数十人,虽刻意放轻脚步,可个个身材高大,落地有声,刀剑交错,炸出叮哩锒铛的响声,
她从宽大的乌木鎏金宝象缠枝床上惊起,用被子包裹着自己,一手握住枕边的匕首,凝神看向门口,压低声音,轻呼着,“白洛—?”
下一秒,门从外边被打开,江凝初登时头皮发麻,心中悲悯,恐怕白洛白芷她们……
岂料打开门进来的正是“已遭毒手”的白洛,一脸焦急的走了进来。
“娘子,谢大人派了好多人来,将院子围住了,说是保护娘子安全,我瞧着不对劲,便多问了一句是否出了什麽事,那些人都是个木头,只晓得听令行事,别的一概不知,只说让我们在院子里待着,哪里也不许去,”
正说着,就见窗户的油纸上借着淡淡晨光透着出几个人影来,四面皆有人把手,仗势不小。
江凝初心中疑惑,前夜的缘故她是晓得的,可今日这一出,着实不在她的计划之中。
江凝初顾不及穿上鞋履,光脚踩着冰冷的地板向外走去,就见门外赫然乌泱泱一片,作南诏国士兵的打扮,可细看之下,江凝初竟在角落处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正是随她南下,从滇城至王都一直随行保护她的暗卫,那暗卫见她望向自己,顿时不自觉低下头。
江凝初正欲去询问一番,半只脚踏出门槛时,门口侍立的两个士兵闻声而动,横臂将其拦住,冷声道,“公主有令,非雍国臣子,不得随意外出!”
可前夜她才随着谢宥珩去往宫中赴宴,就算不是使臣也不过就是他一句话的事,今日这士兵奉公主的令,又何尝不是谢宥珩授意的呢?
接着在江凝初思绪翻涌的眼神中,其中一个士兵,微微侧身,背对着外面,小声道,“谢大人说了,叫娘子只管安心顺着行事,其馀这些他自会安排好,不会让娘子久等的。”
她听完这话,瞬间了会其意,僵白的脸上隐隐露出哀伤,擡头兀自叹气,趁这时迅速扫视了周围的环境,眼边一滴清泪恰到好处地流下。
她身上仍穿着素白寝衣,脸上具是难以置信之意,并着欺霜赛雪的脸庞,唇色苍白,此刻寒风拂过,身体不自觉哆嗦起来,看上去柔弱无骨,情断神伤,让人心生怜悯之意。
在自以为没人注意的角落,一个人见状心中暗暗思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