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奴才不敢擅自揣测。”他抿了下唇,语气有些疑惑道:
“襄国太子现已监国,他总不会亲自来到大尚吧。”
赫连熵一手撑着转折棱角分明的下颔,薄唇轻啓:“谁知道呢,不是都说那庶出的太子行踪无定,神秘得很麽。”
他深眸中带着轻蔑:“也不怕朕在大尚直接杀了他。”
大监眼珠一转,弯下腰:“奴才会派人好好盯着他。”
赫连熵点下头,轻嗯一声,之後便不再多思此事。
日光照进殿中射入龙桌上的一盏明艳精美玉器上,使其好似发出微光。
赫连熵瞥了一眼,随即想到景玉甯,便叹出声气:“皇後还是不见朕呐。”
他伸出食指摸了下玉器光滑的弧度:“之前他跟朕提过想见那七百年前玉彩工匠的手艺,现在朕把东西都送到他眼前了,他却大门紧闭,连看都不看一眼。”
他语气中透出落败,大监只得跟着颔下首来做个和事佬宽慰道:“回陛下,在奴才看来皇後娘娘已经是非常通情达理的一位才子佳人了。
只是他到底出身于景府,景家对他而言不同常情。”
他笑了一下比喻道:“皇後娘娘现下就好比普通人家的媳妇,上有公婆需顺服,下有丈夫与娘家需兼顾。人处在这个位置,总得两头受气。”
赫连熵闭上眼,龙冠上珠翠垂落,阴影覆上他的半张英俊面容:
“朕又何尝想让他受气?朕这些年间虽未接触过太多男女,却也知能得景玉甯为妻是有多麽难得。娶妻如此,朕哪里还舍得委屈了他?”
赫连熵哼出一笑:“为这,朕对太後现在都存了份感恩的念想。”
殿中寂静了半柱香的时间,赫连熵终于摆了下手:“算了,”他道:“玉甯是朕的妻子,早晚是朕的人。身为夫君,总要多担待妻子一些。”
大监笑着点头:“皇上能想明白奴才便安心了。”
“怎麽,”赫连熵露出锐气地笑起来,上下审视着大监:“朕在你眼里就是个不体恤妻子的暴君?”
大监赶忙摇首:“奴才没有这个意思。”
他跪下身,把手里的拂尘也一并放到地上:“皇上天质英断,威慑四方,是天下难得的明君。
赫连熵依旧笑着,擡手让他站起来,他的目光随大监起身下颔微扬:“朕一句玩笑话,大监不必如此谨慎。”
嘴上说着玩笑,但大监依旧能感觉出他眼神中蕴藏的锋利。
这是帝王深不可测的试探,臣子每一回与君之间的对答都踩在那细细的刀尖上。
……
天色入暗,赫连熵晚上去到了福禄宫。
自国宴起,皇宫中这对地位至高的母子就再没见面,细算已时隔甚久。
“儿臣拜见母後。”赫连熵走入殿,对着太後行礼道。
太後手里抱着那从不离身的白色玉如意,坐在桌前正待用膳,她掀起眼皮看了赫连熵一眼。
不咸不淡道:“难得你还知道来看望哀家。”
赫连熵在安静了片刻後径直站起身。
他才不会如景玉甯那般老实,太後不说起身就一直在地上跪着。
他起身後很自觉地坐到桌旁的一把椅子上。
“儿臣一直都想着来看您,只是苦于前朝政务太过繁忙,故而一直盼到今日。”
赫连熵对太後打着官腔,看似谦逊实则自有盘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