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丶47支箭
◎吊唁◎
“仲母这些日,可一定要将仲父看紧些,叫仲父少往家庙跑,若是让仲父不小心撞破羽林卫大人行事。到时,怕是连仲父也别想保住性命。”
不出江如簇所料,当日夜里,江家家庙忽燃起一场大火。
待到家中仆从好不容易将大火扑灭时,老太太早已被烧得面目全非,只馀脸上一点点皮肉。
江家两日内接连发生两场大事,使整个兹氏城为之震动,江家也忙作一团。
江安本是壮年,未曾预备棺椁,意外发生後,江奕做主先将老太太棺椁拿来用。如今老太太也过身了,一时间,整个江家都忙乱开来,院里挤满紧急赶制棺椁的工匠。但这样事,自轮不上她一个小女娘出面,她只与奔丧归家的江如籔一同侍奉在老太太和江安灵前便可。
“魏家人可有为难尔?”
看江如籔一身穿戴打扮,应是在魏家过的不错。
只不知,是真不错,还是为了撑面子装出来的。
“好。”
江如籔极度拘谨,答江如簇话时不由身形发颤:“吾临盆前,家中突生变故。夫君如今起不得身,再也不能在外胡作非为,日後也子息无望。”
“现下夫君这一支,全指望吾那小小孩儿撑着,便是君姑,也不敢轻看于吾。”
这也算是一劳永逸。
江如簇淡淡一笑,耳边又传来江如籔声音。
“吾还未谢过阿姊。其实,自吾入魏家门,魏家便算计吾嫁妆,甚至……”
似是想起不堪回首往事,江如籔忽激动起来:“他们还意图害死吾,使夫君另娶她人。若非他在外与人争风吃醋,被打成废人,吾这条命,怕是早已交代在魏家了。”
江如簇半点不意外。
魏家是何等样人家,他们本就未将江如籔放在眼里,不过是迫于江如簇压力,才不得不娶她进门。
只要有江如簇在一日,魏家就决计不敢休了江如籔;可若留着江如籔,那便是日日都在提醒魏家当日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屈辱,使整个魏家都如芒在背。想拔掉这根刺,最好法子便是使计害死江如籔,再叫魏家小郎君另娶她人。
到时,魏家只需随便找个借口,便能打发了江家,也能对江如簇有个交代。两全其美。
可惜魏家碰上了孙永盛那样老江湖,只能落得个竹篮打水一场空结果。
“此番祖母与阿翁一并身死,伯父必要带家眷回乡丁忧。”
“吾观仲母近些日举动,到时应是会提分家事。我们大房财産自是少不了尔一份。日後,尔若在魏家过的好,便留在魏家;若是魏家人胆敢欺侮尔,尔便带着嫁妆丶大房的半副身家和孩儿大归。尔是江家人,是我们大房唯二的血脉,以後遇事定要三思而後行,切不能堕了江家大房之颜面。”
江如籔恭敬朝江如簇拜下:“如籔受教了。”
江宅中忙碌半月有馀,终于置好棺椁;又过半月,等到伯父江尚一家赶回时,便是冰块也镇不住老太太与江安尸首腐坏,必须尽快下葬。
可问题又来了。
早在江太公离世时,江家便已一并修筑好了江老夫人墓室。可江安却不同,他是横死,便是紧赶慢赶,短短一月也修不出像样的墓室。
偏偏时人信奉天人合一之说,讲究个事死如事生,如何安葬江安,便成了连江奕也无法做主的大事。
“兄长,不若先将母亲遗体下葬,叫三弟再等等。以礼而言,停灵三月也是无碍的。”
江尚一行归家当晚,董氏便将所有人召集到正厅,商议此事。
因江如籔已是外嫁女,无权过问江家事。
江如簇只得做个代表大房的添头,来听上一听。
“这怎能行,如今酷暑,说句不好听的,再等下去三弟遗体都无法入殓了。而且,满院子飘着尸气,那这家中还如何住得了人?”
江尚说的对,纵使老太太与江安尸首一直停在冰床上,也已开始散发尸臭。
近些日,灵堂上燃起的香愈来愈浓,却渐渐遮不住气味。
再继续等,那屋里定是要几年住不得人。
“依吾看,不若先将三弟一并葬进阿母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