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值班的中年妇女看见程小霞和一个男的这么大摇大摆的从宿舍里走出来,觉得这个男的不是教练就是领导,因此她没有上前去拦住他们盘问。
到了外面的一颗大树下,柳侠惠问道:“霞妹,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可以看出来,她的眼睛略微有些红肿,显然在不久前哭过。
他这么一问,程小霞忍不住了,她扑过来抱住他的腰,把头搭在他肩膀上大哭了起来。柳侠惠没有再问她,只是用手拍着她的背部安慰她:“不要紧的,霞妹。无论生什么事,侠哥都会帮你解决的。”他边说边掏出一块很好看的绣花手帕替她擦眼泪。
程小霞哭够了,才对他说出了事情的原委。她昨天被国家跳水队开除了,明天一大早就必须卷铺盖回广东老家了!
在美国时柳侠惠和王素芬都劝过程小霞,让她继续留在跳水队,准备参加一年多以后由加拿大举办的蒙特利尔奥运会。她虽然答应了他们,但是心里还是在想着要退出跳水队,因为她觉得自己的心思已经不在跳水上面了。没想到刚刚归队没几天,她就被队里给开除了。开除的理由是她一贯无组织无纪律,训练不认真,还与教练生争执,等等。直到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是多么地热爱跳水运动。
她年纪轻轻就取得了优异的成绩,成了亚洲屈一指的女跳水运动员,在最近的两次具有世界水平的国际跳水邀请赛中,她也不负众望,夺得了金牌。可以说这些成绩助长了她的自负情绪,跳水队决定开除她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在中国的体制下,一个专业运动员完全离不开国家的支持,组织上对运动员的要求相应也特别严。像程小霞这么有个性的运动员,她的任何缺点和不足都会特别引入侧目的。
柳侠惠得知这些情况后,心里松了一口气。他拍着胸脯对程小霞道:“霞妹,你不要灰心,也不要太过伤心。只要你愿意,侠哥我有办法让你参加下一届的加拿大奥运会,到时候就看你有没有本事去拿金牌了!”
“真的吗?侠哥?我已经不是国家跳水队的队员了,还能去参加奥运会?”
“当然。参加是肯定可以的,能不能拿金牌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你如果觉得太累了,不想再去受这个苦……”
“不,不,侠哥!我不怕累,我能吃苦!我要参加奥运会,我一定要拿到奥运金牌!”说罢她就抱住柳侠惠和他热吻起来。
柳侠惠从口袋里掏出三百块钱给她,让她先回老家看望父母。然后他会联系王素芬,想办法将程小霞作为aLoe公司香港分部在大陆招收的工作人员派到美国去培训。两个多月前他在火车上邂逅了一位女退伍军人陈香莲,是个搞技术的人才。她因为父亲出了事被连累,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柳侠惠很同情她,决定帮她一把。他就是用的这个办法帮她的,如今陈香莲已经到了美国了。
aLoe公司的规模虽然不大,但是在美国甚至在国际上都很有名了,办这种事都有专业的律师,不会出什么问题的。等程小霞到了香港后,aLoe的香港分部就可以协助她申请去美国的签证。在这个年代,有能力去美国的大陆人士极少,所以办理去美国的签证比在后世要容易多了。实在不行的话,他还可以故技重施,用偷渡的办法将程小霞送到香港去,就像他送大姐柳淑惠那样。
程小霞是个聪明的姑娘。因为刚刚遭遇到了她人生中的第一大挫折,她对人对事的态度稍微有了一些改变。她如今认识到了,自己过去可能太狂了,现在碰了壁,应该低调一些,不能再那么张扬了。对于来自侠哥的帮助,她也不再像过去那样看成是理所当然的了。她接过侠哥的钱,郑重地答应他,明天早上就买火车票回老家。
第二天,送走程小霞后,柳侠惠匆匆地赶往另一个地方,李湘君的住处。这是因为戚桂芳告诉他,李湘君最近因为演唱柳侠惠创作的两歌曲(《今天是你的生日》,《洁白的羽毛寄深情》)而受到了主管文艺工作的高层领导的批评,他有些不放心她。
在中国的各朝各代,文人们利用诗词和文章来借古讽今,议论朝政,讽刺当权者的事情多得是,除了盛行文字狱的清朝,因此而丢掉性命的人还是极少的。不过自从伟大光荣正确而且一心为人民谋利益的那个政党执政后,事情有了本质上的变化。别说是真正的对现实不满,就是轻微的调侃也不被允许了。文革中诞生了一个全新的专用动词:上纲上线。指的就是望文生义,牵强附会,无中生有,将任何的不满都提到反党反人民反毛主席的高度去进行批判斗争。一大批表了自己的意见和看法的人和不小心说了不该说的话的人被打成了反革命分子,关进了监狱,有的甚至被迫害致死。当然,这种迫害并不是从文革才开始的,只是在文革中喜欢搞上纲上线的人特别多,表现得也特别变态。
中央乐团里藏龙卧虎,名人专家多如牛毛。本来李湘君只是刚刚加入中央乐团不久的小字辈,自从她演唱了《今天是你的生日》和《洁白的羽毛寄深情》后,她的名望大涨,成了全国家喻户晓的人。她的私生活也成了老百姓们关注的话题,虽然其热度远不能与后世相比。
柳侠惠出国前跟她通过电话,得知她跟丈夫闹了矛盾,自己搬出来住进了中央音乐学院的一间单身宿舍。他不知道他们夫妻现在和好没有,他只是去碰一碰运气,如果李湘君还住那里,“那我可就有福了”,他色色地想着。出乎意料的是,给他开门的不是李湘君,而是朱淑红。
“淑红姐,你怎么会在这儿?”柳侠惠带着惊喜问道。
朱淑红先把门关好,然后才答道:“我来北京出差,顺便来看看湘君。她开会去了,这会儿应该快回来了吧?”
柳侠惠明白,她们俩完全是因为跟自己的亲密关系而成了最好的朋友,这时还不时兴‘闺蜜’这个词。在他后世的记忆中,北李南朱虽然互相敬重,但是绝没有像现在这样亲如姐妹。这么想着,他的魔爪已经伸进了朱淑红的衣服里面去抚摸她雪白的奶子,还在她周身到处游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