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你舍不得什麽?
美术馆一事在网上不断发酵,舆论的压力日渐加重,致使画展後续的开办也受到极大影响。当柯朗还在医院休息时,朱婉清亲自出面将他所有的合作一一进行单方面解约,并提前预定前往英国的机票,若不出意外便会在下周离开临沣。
如此一意孤行的行为,毫无疑问让柯朗彻底发怒,他得知此事後,当即在病房中闹翻了脸。
他不顾手背还扎着吊针,猛地起身扬手将桌上的饭盒打翻,又擡起猩红充血的眼睛死死瞪着她:“谁让你多管闲事的!你凭什麽擅自把我的画展取消!”
“到底还要我说几遍?你根本没必要在这里跟他们白耗。”朱婉清的右手指间夹着白烟,薄薄的雾在她脸上徘徊又散开,迷迷朦朦间遮得一张鲜艳红唇格外冷艳。
她又慢吞吞吐出一口雾,眯起眼垂眸打量他被绷带包扎的肩膀,半晌才语气漠然地缓缓说:“有时候真怀疑,他怎麽能教出你这样的蠢货。”
“你有什麽资格说我?”手背上的针眼还在不断流出泊泊鲜血,很快就将被角浸湿。柯朗对伤口撕裂的疼痛置若罔闻,握拳狠狠砸在床板,大骂道:“不过是我爸不知从哪个阴沟里带回来的贱女人!你有什麽身份插手我的事!”
闻言,朱婉清脸色不变,淡漠的眼神却骤然冷沉,她擡步的动作很缓慢,红底高跟鞋落在地面发出细微的响声。
柯朗微微一怔,还没等再开口,那根白烟就已经悄无声息地伸到他脸侧,几乎是近在咫尺的距离。瞬间泛起的热度还带着针扎般刺痛,柯朗浑身僵住没敢妄动,表情震惊又错愕地看着朱婉清。
“你好像搞错了。”朱婉清擡起指尖搭在烟上,很轻地敲了敲,熄灭的烟灰赫然碎裂,零零散散地飘落,坠落的烟灰沾在他脸上。
朱婉清说:“我们之间谁的需求更大,谁就必须落于下风。”
“那也一定是你……”
朱婉清忽然笑得肩膀轻抖,她把烟挪开,摁在桌面上,瞬息间灼烧出一个焦黑的印子。
她极其嘲讽地温声说:“你也就只能被他养着玩玩过家家了。”
柯朗恨恨磨牙,轻蔑地嘁声道:“在这跟我摆什麽谱……!”
话音刚落,病房中响起敲门声,柯朗下意识顺着门口看去——
紧接着房门被推开,西装革履的男人走进来,脸上是淡淡的笑意。
“小柯。”
“爸,你怎麽来了?”柯朗目视男人渐渐走到病床前,接着十分自然地擡起手,如同体贴的丈夫般,动作温柔地扶上女人的腰。
“这几天辛苦你忙前忙後了,因为小柯的事情,给你添不少麻烦吧。”
直到男人的出现,朱婉清脸上的冷漠才退去几分,抿唇笑着回答:“不要紧,都是几个小孩子爱吵闹而已。”
男人无奈一叹:“是我对小柯疏于管教,现在还让你左右为难。”
朱婉清笑而不语,柯朗在旁却看得来气:“分明是这女的……!”
“你平时就是这麽跟婉清阿姨说话的?”男人皱着眉,加重语气训斥:“现在给婉清阿姨道歉。”
“我凭什麽!?”
“你要是不道歉,回英国後也不用再想着办什麽画展了。”
柯朗顿感心中一梗,呆滞地看着平时极为纵容的父亲,有史以来第一次对自己皱眉冷言冷语,他难以置信的同时,更多是愤怨难平。
病房中僵持良久,眼看朱婉清并没有开口缓和气氛的意思,这段紧绷的死寂才终于被柯朗的声音打破。
他彻底黑着脸,偏头极不情愿地说:“对不起……”
男人肃然的脸色有所缓和,转而对朱婉清说:“小孩子没大没小地闹腾,你别跟他介意。”
朱婉清:“只是小事,我都已经解决好了。你下周不是也要回英国吗?我们一起吧。”
“也好。”
此时此刻,柯朗低垂着头凝视被血染红的被角,心里既是毛骨悚然,亦是难以置信。从小到大在他心目中,父亲的形象已然排在第一位,眼下目睹他竟会为了一个外来的女人,不顾他的感受,甚至还为此出言呵斥……
他不明白朱婉清不过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女人,不是豪门世家,更没有能拿出手的背景和实力,他实在难以理解父亲到底为什麽非要去迁就这样的女人,还甘愿陪演这麽一场虚僞至极的戏码。
这就如同朱婉清也难以理解,柯朗明明出生在如此优越的家庭中,却被惯养成这副成事不足又愚蠢至极的性子。
从始至终,朱婉清不过是看中男人的身份地位,她那段堪称“噩梦”的过往,只能利用这种方法才能遮掩亦或抹去。
男人则看中她清醒独立的性格,同时也更需要她在职场之中游刃有馀的精明,目的也只为利益于自己的公司。
两人的关系看似平等,实际上,只有朱婉清才是那个能随时抽身的人,她若是不满,随时可离开换人。
可男人却难再找到能够承担他“完美贤内助”的女人。
*
光是收拾租房的东西就花了一个早上,沈翊打包好一整个行李袋的画材,其馀衣物还得另外压缩处理,连带着陈枭的那几件衣服也一起塞进去。
至于阳台的那盆花,他坐在边上盯了很久,心里却不知该怎麽处理。
按理说,他并不喜欢麻烦,这花不是不能送人,徐樾泽就是个不错的人选,再不行就干脆扔掉……
但最後,陈枭替他找了家稳妥的快递公司。
陈枭拿着剪刀修剪完过长的枝叶,接着撕开透明保护膜小心翼翼地将整盆花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