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信息石沉大海
何其的门一直也没有打开,对门倒是开了,一个满头银丝的奶奶开了门,弯腰看着文屿:“小夥子,你是在找小何吗?”
文屿回头,泪眼婆娑:“对,奶奶您知道她在哪里吗?”
奶奶颤颤巍巍地拿出手机,点开微信,把跟何其的聊天框给他看:“小姑娘给我留了信,说要退租,除了这个月以外的房费,我都退给她啦。”
03:48何其:刘老师您好,谢谢您这段时间的照顾,因为工作变动,我马上要去其他城市,所以很抱歉要退租了,请您不要退房费,这是我单方面解约,房子很好,也很舒服,再次感谢您。
06:32刘奶奶:[你发起了一笔转账]
08:05何其:[已退还]
文屿抽泣着道谢,把手机还给奶奶,坐在楼梯口压低了声音哭着,他不断擦着眼泪,却怎麽也擦不干净,索性不擦了,任由眼泪滑落。
刘奶奶叹了口气:“要不我帮你把门打开,你进去看看?”
文屿泪眼汪汪地擡头看着奶奶点头,奶奶帮他打开了门:“小何说会请清洁公司过来,可能是比较乱,你小心点,别弄伤了。”
“好,谢谢奶奶。”
相同的陈设和格局,不同的是桌面空空荡荡,文屿心想,何其离开得这麽着急,或许有什麽漏下了,他们是不是还能见一面?
文屿看到了用剩半包的一次性饮料杯丶桌上摆着的两个苹果丶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摆件,香薰蜡烛丶扩香石等等。
他走进何其的卧室,空气中还有一股淡淡的何其身上的檀香味,何其很喜欢檀香,说闻着可以感觉到宁静,他瘪了瘪嘴,一滴泪滑落,床头柜旁的地上有一枚素圈的银戒指,他见何其戴过,这是何其老家的一种土方,眼睛发炎的时候在中指戴戒指,就会很快消肿痊愈。
文屿捡起戒指,攥在了手心里。
文屿每天都在给何其发信息,早餐吃了什麽,午餐吃了什麽,晚餐又吃了什麽,路上看到想分享的风景也会发给她。
他的思念在每一句直白的话里,发自己的午餐照:姐姐,要准时吃饭哦~
发晚餐照:姐姐,每一餐都要营养均衡才能身体健康哦,姐姐一定要健健康康的。
他怕打扰到何其,克制自己每天只打一次电话,他所有的信息石沉大海,拨过去的通话也永远只能收到一句[对方无应答]。
虽然这样,文屿还是不愿放弃,他还是能照常发信息,何其并没有拉黑他,他刚开始每次发出信息前都怕会看到一个红色的感叹号,後来觉得还是要多发,万一哪天就被拉黑了,趁还能发,尽情诉说着喜欢和思念。
文屿这天下午的通话居然被接通了,他照常听着里面重复的铃声,等待它自动停下,但铃声戛然而止,那边的嘈杂声涌了过来,文屿惊得站了起来:“姐姐!你终于接电话了——”
“是我,祝馀。”从嘈杂声中传来的是祝馀冷静而平淡的声音,文屿失望地重新坐下。
“馀哥。姐姐还好吗?”
“很好,她现在跟我们在一起支教。”
“哦,那就好,我想——”
“文屿,听我说,你这样发信息打电话是没有用的,请你快点成长,不要把太多的时间放在这里,你应该要准备报志愿了吧?好好为你的人生做打算,选择一个你喜欢的专业和学校,等你将来再见到她的时候,如果你还喜欢她,我相信她会接受你,好好跟你在一起的。”
“我还能再见到她吗?”
“当然,只要两颗心互相思念,就一定会再见。”
“我知道了。”
“文屿,你要好好为自己的前程考虑,不然就像她担心的一样,你如果真的被她影响,不知道她会有多自责。”
“好,我一定会好好努力,我期望着我们的将来。”
祝馀挂了电话,无声地笑了,文屿的声音听起来很坚定,希望如他所愿。
何其走近:“有人找我吗?”
祝馀:“嗯,是小屿,我帮你接了。”
何其:“哦,他还好吧?”
祝馀笑着把手机还给何其:“听起来很好,要准备报志愿了,他考得如何呀?”
“考得很好,比三模高了三十多分。”
“那有。。。。。。六百八了?”
“嗯,可以考到很好的学校了。”
祝馀拍了拍何其的肩膀,他们接下来需要进行社区走访,帮助更多的大人和孩子正确认识心理健康,尽可能避免青少年心理问题。
时间一晃而过,文屿不再打电话了,只是每天还是会发几条信息,何其都会默默地看着,文屿会拍好看的晚霞丶路上踩水坑的小雀丶伸懒腰的猫,还会附带一句:姐姐,这只猫好像你,好想偷回家养。
大学的开学总会晚一些,高中已经开学了,文屿抱着何其可能会回来的猜想,夜跑时经常望向之前属于何其的那扇阳台,就这样天天看了快半个月,在他报道的前一天晚上,那扇阳台透出了温暖的灯光。
文屿怕自己看错了,数着楼层:一丶二丶三!就是姐姐的那间!他电梯都不愿意等,直接冲上了三楼,好巧不巧,房门正好开了,一个年轻的男人拎着一袋垃圾走出来,文屿眼中都光仿佛都熄灭了,他垂着头,跟那个年轻男子一起等电梯下楼。
何其又收到了一条来自文屿的信息:姐姐,你之前的家亮灯了,我还以为你回来了,可是不是你,我好想见你。
文屿上了大学,忙碌了起来,何其收到的消息也渐渐少了,经常一整天只有一句话:姐姐,我好想你。或者只有一张图片,何其相信他在慢慢戒断,总有一天,他不会再给她发信息。
文屿见到了何其,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之前有听何其说过会回校给学弟学妹上课,但导师留校的学生不少,没想到分派到他们班的会正好是何其,他低下头,把自己藏在前面的同学後面,他怕何其看到他。
在这堂课前,他就已经在走廊碰到了她和导师,只不过他们都没注意到他,他不想打扰他们谈话,于是站在墙後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