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闵子书这一桩事,闵老夫人发了好大一场脾气,让闵子书到祠堂里跪了三天三夜,只准喝水不准吃东西,还是洛瑾对这小叔心存愧疚,心知小叔是被陷害的,所以让下人偷偷塞了点食物进祠堂,闵子书出来时才不是躺着被擡出来<p>
不过闵老夫人这几日忧心焦虑,再加上春日天气寒暖不定,居然狠狠地病倒了,在床上反覆发着高烧<p>
洛瑾当仁不让替闵老夫人诊病後,发现她脉沉且涩,恍惚疲乏,呼吸急促,发热,身体微抽搐,认为她是气郁化火,忧思伤脾,风邪入体,如此肝脾两伤加上受了风寒,等于原本就有的一些小症状,在遇到大悲大怒之时身体内机能失调,病邪便趁机坐大,才会短时间便一发不可收拾<p>
在闵老夫人病得不省人事的时候,几乎都是洛瑾随侍左右,因为她最懂医理,闵老夫人万一有个什麽变故,也来得及马上应变,不过也是她医术了得,终于闵老夫人的烧退了,也不再呓语抽搐,洛瑾认为她很快便会醒来,命人去准备了些好消食的汤粥<p>
此时张氏来了,她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这几日辛苦洛瑾了,也该让她去休息一下,换自己为闵老夫人侍疾,她向洛瑾问清照料闵老夫人的一些要点後,便取代了洛瑾的位置<p>
洛瑾虽是忙累了这麽一阵,但累过了头,突然闲下来倒不是那麽疲倦了,她带着忍冬及木香信步走回揽山居,看到梅树都结果了,忽然想到都春天了,可是老天爷居然一场雨都没下,难道今年的旱情真是那麽严重?<p>
前世的她全副心力都放在文安伯府这栋宅子里,斗婆婆斗叔伯斗大嫂,却没注意天象或收成等事,现在就是两眼一抹黑,不过这也不是她一个小人物能够解决的,就算事先知道也改变不了什麽,只能先将隐忧抛去,入了房门<p>
如今她虽然与闵韬涵仍未睡在一起,不过倒是能自由进出他房间了,当她推门而入时,闵韬涵正在看着一封信,一见到她入门,只是微微颔首,便将信摆在桌上,一副也不怕她偷看的样子<p>
洛瑾微微一笑,他心里已经接受她是自己人了吧?否则又怎会将这样的秘密堂而皇之的搁着<p>
其实她到现在还不是很清楚,只隐约知道闵韬涵似乎在朝中与在京里都有一股隐藏的势力,替他打听各种消息,所有他想知道的事,往往很快就能查出来,也不知道一向卧病在床的他是怎麽建立起这样的势力<p>
这几日他便是在忙着查闵子书奸淫于凤娘一事,瞧他闲适自如的姿态,想来应该有了初步的结果<p>
见到她坐下,闵韬涵亲自替她斟了杯茶,这茶还是她亲自调制的清心安神茶,以银花丶百合与枸杞冲泡而成,最近府里事多,所以大家喝的都是这茶,喜甜的就自己加点蜂蜜,味道倒是不错<p>
洛瑾也不客气,最近她与闵韬涵关系越来越好,所以在他面前也不做作什麽,拿起茶杯便一口饮尽<p>
“啊!不喝还不觉得自己渴了”她啧了一声,回味了下茶汤甘美<p>
闵韬涵闻言,又替她斟了一杯“这阵子辛苦你了,娘的身体如何?”<p>
如果不是他自己也体弱,怕靠闵老夫人太近被过了病气,到时候洛瑾又要分神照顾他,他早就飞奔到怀慈院去了<p>
不过他有一天一定会摆月兑这种窘境的……闵韬涵有信心,但他一时还未意会到,这种信心来自他对洛瑾医术的信心<p>
洛瑾知道闵家三个儿子都是孝顺的,也不卖关子,把闵老夫人的情况说了一遍<p>
“娘的高烧已经退了,我估计现在应该已经醒了,已经先让人备好一些好入口的汤粥,先让她填填肚子”<p>
“应该?”闵韬涵听出了一点不对“你没有见到娘醒来吗?”<p>
“我本来是想等到娘醒来,但是大嫂来了,说让我先回来休息,那里有她看着就好,我想嫂子也是细心的,就把照顾娘的一些重点还有服药的时间告诉她,我便回来了”洛瑾如实道<p>
闵韬涵愣了一下,在心中微微冷笑这张氏还真是不依不饶,难道娘睁开眼看到的是张氏,就真会以为一直都是张氏在照顾?用想的也知道,这府里唯一会医术的是洛瑾,娘能好起来,洛瑾的医药绝对功不可没,张氏顶多让娘误认为是她不眠不休的侍疾,对她心存感激罢了,总不可能抹黑洛瑾什麽都没做不过娘对张氏的印象原就不差,多了这桩也不会加分多少,但洛瑾却是不同,妙手回春,张氏的功劳怎麽也越不过洛瑾去<p>
想通了这点,闵韬涵对张氏所做所为便一笑置之,这个大嫂心地并不差,就是有点小心眼,幸好他的小媳妇心宽,对这点小事从不计较,至少家宅内还是一片和谐<p>
洛瑾倒是没想那麽多,她缓过气来後便问起闵子书的事<p>
闵韬涵想到闵子书那没用的模样就来气,但再转念一想,闵子书遇到于原生上门并没有逃避,该承认的他承认了,该被责罚的他也受了,以他如今的手段与见识,确实遇到这麽大的事也解决不了,那麽也是他这个二哥该站出来的时候了<p>
“三郎那件事,并非酒後乱性那麽单纯”闵韬涵冷静地道:“我能笃定他是被陷害的,而且这事的主谋不是于原生,他顶多只是个帮凶,一定还有更大在阴谋在这後头”<p>
洛瑾瞪着睛睛都快凸出来了,她的夫君也未免太厉害了,她也是有了前世的经验才确定闵子书是被陷害的,但背後是什麽人下的手她始终不清楚,现下闵韬涵只是查了几天就能做出如此判断,这脑袋得要多灵活才行?她觉得自己深深被打击了<p>
闵韬涵还以为她只是惊讶,便接着道:“赵制的父亲赵端成是吏部功考司的郎中,负责记录每年官员考课的功过善恶,呈交吏部即可,表面上没什麽实权,官阶也不高,不过这记录的过程可以做的手脚甚多,他多添一笔丶少添一笔,遣辞用字稍微变动,未来在奖惩甚至是死後录于史书上时那差别可就大了,一般人不会轻易得罪他<p>
“如果三郎的事是赵制设事陷害,那麽後头的始作俑者可能已经考虑到了大哥的性子敦厚,即使査出此事与赵嗣有关,亦会因为赵端成的缘故轻轻放下,于家自可予取予求而那于凤娘一事就会成为大哥从政上的把柄,无论将来是要令大哥为其做事,或是暗中想让大哥倒台,那将轻而易举”<p>
洛瑾对他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了,幸好自己是嫁给他,并选择好好与他相处,今生或许能不再像前世那般凄惨她现在都回想不起自己前世的时候是脑袋是怎麽想的,居然和这般聪明绝顶的人对着干,要不是他那时病得起不来,她早就是一抨黄土了吧?<p>
“你的意思是,有个背後主使者,指使了赵家和于家来陷害三郎,而他们真正的目的是针对大哥?”洛瑾将他的话整理了一下<p>
闵韬涵颔首“没错,我一开始就知道三郎是无辜的其一,三郎很少喝得烂醉,有些醉意必会回家,那日被灌倒留宿在外着实蹊跷其二,于原生的话漏洞百出,况且他一来就一口咬定于凤娘是被奸淫,试问事情都还没搞清楚,就口口声声说自己女儿被奸淫,完全不顾于凤娘的名声,他有多关心女儿,实令人难以相信”<p>
洛瑾叹了口气“那于凤娘也只是个牺牲品”<p>
闵韬涵眼一眯“这倒不一定设计这桩阴谋的人,谁不选却选了于凤娘,足见她很可能也有什麽问题”<p>
洛瑾自然是知道于凤娘有什麽问题,她还想着该怎麽提醒他,想不到他自己都想透澈了前世处理这件事的是闵允怀,他性格敦厚,不会把人往坏里想,才会中了招,但今世可是足智多谋的闵韬涵处理,看来她可以不用再那麽担心那件令文安伯府家破人亡的事会再发生一次了……<p>
等等!洛瑾突然想到了一个关键,前世闵子书奸淫于凤娘这件事发生时,闵韬涵正病着所以根本不知道,闵允怀拿钱安抚了于原生,但也留下隐患,事後洛瑾被煽动後告发闵子书,拖累整个伯府,而那个煽动她的下人便是罗嬷嬷<p>
当时她将闵子书告上京兆尹後,事情闹大了闵韬涵才知道,在病中撑着最後一口气派人去查,才查出这于凤娘当初瞒着衆人早有了身孕,那孩子算算时间根本不可能是闵子书的,而替于凤娘隐瞒诊断的大夫,居然还是洛氏一族的大夫,所以闵韬涵才会对洛瑾更加失望<p>
洛瑾突然整个背脊都凉了,难道洛家与此事有关?又是否从一开始自己被嫁入文安伯府,便不仅仅只是吴氏想摆月兑她而已,其中更有一桩天大的阴谋?<p>
她再也坐不住了,向闵韬涵说了一声後,急匆匆的离开了房中,想尽快将此事搞清楚<p>
她已当过一次棋子,这一次,她要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p>
自从重活了一世,洛瑾对于洛家派给她的人再也不信任,尤其是罗嬷嬷,前世还觉得这个婆子对自己的主子尽心尽力,身在文安伯府也不遗馀力的为主子争取好处,闹得文安伯府鸡飞狗跳,如今想想,或许这就是吴氏想要的效果,所以洛瑾现在出入带着的都是伯府配给她的两个婢女忍冬与木香<p>
罗嬷嬷失了宠,在洛瑾面前说话不得力,也默默的蛰伏起来,自然前世伯府那乱七八糟的情况便消停了<p>
洛瑾知会闵老夫人说自己要出门采买一些罕见的药材,怕文安伯府的下人不懂分辨药材的好坏,难得地带着罗嬷嬷出门,理由是罗嬷嬷是洛家来的,对药材比起忍冬与木香还是多了解一些<p>
闵老夫人自无不允<p>
被冷落已久的罗嬷嬷这下可趾高气昂了,走路擡头挺胸,看人都是用着眼角,洛瑾将这一切看在眼中,不动声色,随便带着几个侍卫,乘坐马车便出了府<p>
这一路洛瑾皆是闭目养神,罗嬷嬷反倒坐不住了,因为马车已经路过了几家药铺都没有停下,她不时的揭起车帘看走到了哪儿,发现马车直直朝向城南,在那个方向只有一家洛家的医馆,罗嬷嬷居然流露出了几许焦虑<p>
“这……夫人,看这方向,我们可是要到城南的洛家医馆?”罗嬷嬷终是忍不出月兑口劝着“那家药铺并不大,怎麽夫人就要去那儿了?要还方才经过的方家药铺就不错,店面大货源也足,城南的洛家医馆可没那麽齐全的货色,怕夫人找不到想要的东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