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大人,你我同朝为官,这麽多年来井水不犯河水,日後更是擡头不见低头见,可你如今种种行径分明是未将我放在眼里,你简直欺人太甚!”
陆晏清目不斜视,淡声道:“你既将她留给我,那麽,我与她怎麽样,岂容你在此置喙?”
顾怀元一噎,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我两家尚未解除婚约,你这样做,究竟置我于何地?”
“婚约?”他嗤笑,垂目视向明姝,“这门亲事你可还认?”
明姝默然,只一双眼睛死死瞪着顾怀元,恨与愤像火一样,在她心里悄然无声地燃烧着,最後不断蔓延,恨不得将面前这个虚僞至极的男人一把烧死。
顾怀元忽略了她眸底的恨,此时只顾宣泄自己受到的耻辱。
“明姝,你身为我的未婚妻,却光天化日之下在这皇宫里和别的男人卿卿我我,你当真是恬不知耻!”
“我曾在兰陵阁亲眼看见,你与一个风尘女子在榻上巫山云雨。”
明姝看着他,声音出奇的平静。
“顾公子,你就不嫌脏吗?”
闻言,顾怀元神色微变,面上表情有些僵硬。
许久,他攥紧拳头朗声道:“自古以来男子三妻四妾乃是常事,何况人皆有七情六欲,明姝,我是个正常男人,你不允我在府里安置通房丫鬟,难道想让我硬生生憋着吗?你我迟迟未成婚,出于爱怜,我答应不在洞房前碰你,可你倒好,竟当着我的面跟别的男人厮混在一起!”
见她不语,他语速越发的快,越发激昂,“明姝,你究竟把我对你的情意当成什麽了,你可知,你如今就像个青楼女子一样,把自己的尊严丢在地上踩践。”
“别在我面前提情意!”
明姝气得直发抖,充血的双目刹那间蓄满泪水,“顾怀元,你诓骗我的时候,可曾念及过你我二人多年的情分?我父兄做错了什麽,你要如此狠毒欲置他们于死地!”
顾怀元一下怔住了。
或许是因为她说的话硬生生扯下他的遮羞布,或许是因为从未被她这般冷言怒语对待过,又或许,是被她那张因仇恨而变得有些扭曲的面貌而吓到了。
总之,这一刻,他忽然觉得,眼前女子似乎哪里不一样了。
曾经的她从来不会与人大声说话,那张美丽的玉颜除了体贴的笑鲜少再有别的情绪,看久了,便让人觉得无趣,甚至有些厌烦。
佳人美则美矣,可惜丝毫不勾人心弦。
可如今,她悄悄长出了锋利的獠牙,学会了和人厉声对峙,甚至将那颗曾经毫无保留献给他的赤诚且温柔的心,全部收了回去。
顾怀元怔怔望着她羸弱的细腰,眼睛一点一点暗沉。
那不足一握的腰肢许是被她身旁的男人用掌心蹂躏过,绸布被揉得松松垮垮,褶皱一直蔓延到领口,其上,露在外面的一截雪白脖颈上,落着点点暧昧的青红颜色。
那痕迹他再熟悉不过,是男女欢爱过的最好证明。
突然的,他心口狠狠一窒,甚至前所未有的生出几分慌乱。
而她神情冰冷漠然,看他的目光只剩漫天的怨恨,再也寻不见往日的一丝柔情蜜意。
“阿窈,这所有一切我都可以慢慢解释给你听,你过来,我带你回去。”
强装温和地说罢这句话,见她站着不动,他便走近两步伸手去拽她,不料还没碰到衣袖她便躲闪着缩在陆晏清身後。
顾怀元一愣,她真的变了,变得不再唯他是从,他恐怕再也抓不住她了。
这种遭人背叛的认知和不甘心交杂在一起,让他既愤怒又无力,逼迫他像个怨妇一样,恼羞成怒地指着她说:“你好歹也是个正经姑娘,难道就情愿像如今这样,不清不白地跟这种人纠缠在一起?”
“什麽叫不清不白?”明姝擡起水蒙蒙的双眸看向陆晏清,软软的嗓音声里皆是女儿家的娇媚,“大人,我乏了,可否带我回去?”
许久未言一语的陆晏清忽然笑了笑,可那笑声寒津津的。
他握住她冰凉发颤的指尖,指腹漫不经心地摩挲着她的手背,牵住她擡脚离开。
然,才行出几步便被人拦下。
他看着挡在面前的手臂,冷声道:“你这只手可是不想要了。”
顾怀元眯了眯眼睛,嗤笑道:“这里是天子脚下,你还敢猖狂到何时?”
他掀起眼皮,喉咙里溢出一声低笑:“杀你,还需分时间地点?”
“你!”顾怀元怒不可遏,胸口起伏,指着他道,“陆晏清,夺妻之仇不共戴天,咱们走着瞧。”
说完深深看明姝一眼,旋即甩袖离去。
陆晏清迎风而立,许久未置一词,直到明姝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袖,他才垂下头,淡声问,“何为妻?”
经了方才一事,明姝嗓眼滞涩,声音闷闷的:“自古聘为妻,奔为妾,妻……自是应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行三礼六聘,八擡大轿明媒正娶迎进门的女子,此为妻。”
他转过身,两指并拢擡起她的下巴,目光深不可测,连带着声音也听不出丝毫波澜。
“我从未想过娶妻,除了这个,我都可以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