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不知药馆
林朗离开不知山的次年春天,柳羽带来了一对双生的小子——林仲璟和林叔玉交给了山脚书院的知之先生,接着就北上去了北地巡视柳氏的生意去了,据说是要在燕梁开新的琴坊得柳羽亲自去看看选址。
柳羽在不知山半山腰上的竹屋停留了半日,阿冬去饭堂端菜的时候听到柳羽与敖曜商议:敖曜是不是能帮着教林氏双子一些拳术招式的,让柳羽跟林家老夫人林洪氏也有个交待。
“你别想了,敖曜只有林朗一个徒儿”敖曜抿了口酒缓缓道,“倒是你,前阵子林朗修书给岚竹说是偷听到洪氏的下人嚼舌根子,林老夫人有意让你跟她那洪氏侄女缔结连理,以後对于林朗也是种照拂。”
柳羽喝了半壶酒这会早就面若春桃显示了不同的艳色来,他擎着抹淡笑来,“有些事情也不能让朗儿知晓了去不是麽?”
敖曜点点头,“你与林征的事到底也是非同寻常,当时军营里知晓的也就我和阿冬等同你们往来多的。”
柳羽鹰隼般的眼睛因为酒意染上了层浅绯呆呆得望着某处,“何止是你们知晓,这事啊我当年以为瞒天过海了,没想到没想到,原来她们一个两个的都知道。”
敖曜挑起一边眉毛难得有了些兴味,目光灼灼,“与我说道说道,这山里很久没有惊天的八卦了。”
柳羽摇摇头,“也就阿冬师傅受得了你,你知道我为何要找你教那林氏俩小子些拳脚?”
敖曜为柳羽斟上了酒,等着他的下文,只听柳羽幽幽道,“我从冬日拖到了这阳春,就是不太想把那俩小子带过来,奈何林家老夫人带着洪氏那婆娘都快跪在我跟前了,”一贯以士人形象游走的柳家二爷这会喝了些酒,嘴巴也开始泼皮了起来。
“那你就让她跪啊,那可是林征的娘亲,跪了你还不得让你折寿了”敖曜摇头笑道。
“那可不是麽,你是不晓得我当时真差给她跪了,你知那老太与我说些什麽?”
“总不能说在她眼里你跟你那妹妹别无二致吧”敖曜酒气上了头,也开始胡言乱语了起来。
柳羽住了嘴,定定地看着敖曜,就在敖曜以为自己脸上有什麽脏东西时柳羽拍了拍他的肩膀,“敖曜,你当日不会在现场吧,那岚竹我是知晓的,竹子精怪一个,你不会是个什麽石头精怪之类的,埋伏在我望都那庭院里吧。”
阿冬端了新鲜的饭食进来,敖曜一双星目看到阿冬便兴奋了起来不由分说拉着阿冬坐下来一起用膳。
柳羽的眼睛在二人之间来回逡巡了两圈,“也罢,此去北地估摸着得有个两三年才能再回来,就说予你们听听,毕竟离开了这里也便没有人再听我讲林玉成那小子有关的事情了。”
阿冬没有做声同敖曜在桌下手牵着手,膝盖顶着膝盖等着柳羽的下文,柳羽也给阿冬斟上了酒,“林老夫人也就是玉成的娘亲跟我说,有一年我生辰她亲手将一柄白玉如意交在我手上,那是先帝御赐给林家的一对,盈盈嫁进林家的那日她也交了柄如意给盈盈,与我手上那柄一模一样。”
阿冬与敖曜互相看了看对方,都从对方的眼睛里读出了微微的讶异与担忧,讶异林家对于林征与柳羽之事的看法也担忧柳羽因此背负上林家的种种,毕竟之前那事情可是让阿冬为柳羽将养了好一阵身子,如今过去了一年有馀这柳羽看起来才有了那麽点人样,不是当初那般瘦骨嶙峋的。
柳羽在半山腰上休憩了两三个时辰,金乌西沉的时刻被柳家两个干练的夥计拿着竹轿擡下了山去,阿冬与敖曜并肩站在水涧边上送别柳羽,金红的馀晖洒在柳羽的膝头,连同那寂寥的背影一块离开了不知山。
岚竹从那山下往上走遇上了下山的柳羽,这会柳羽摊在竹轿上睡得深沉,“林朗睡熟後的轮廓倒真的是跟他舅舅很相似呢”岚竹目送着柳羽下山,口中喃喃自语道。
春去秋来转眼又进入了冰冷的冬季,今年的雪下得比往年更早些,林氏送来的那对双生子这会正跟着敖曜在水涧边练习拳脚,阿冬看敖曜拿着根竹棍一会拍了林仲璟的胳膊一会又打了林叔玉的腿,跟在旁边烤兔子肉的岚竹耳语道,“嫡系就是嫡系,你几时见过阿曜这样对待过林朗的?”
岚竹拿了西域的胡椒与孜然均匀地撒在兔子肉上,“林朗可没有这两小子皮,兔子肉好了,尝尝口味,”岚竹用小刀从兔子腿上片下两片肉来递给阿冬,耳边一对淡水珍珠的耳饰在阳光下显得流光四溢的。
阿冬接过烤兔子肉,先是闻了一闻,而後拿了那孜然又撒了些最後放进浅绯色的唇中细细咀嚼,“少了点辣子,没有敖曜烤的够味。”
岚竹笑了笑,伸出沾了些胡椒的手指刮了阿冬的鼻子,“你啊才是真嫡系,你有见过敖曜给别人烤兔子麽。”
阿冬被那胡椒染上了鼻子,打了三个响亮的喷嚏在这小小山谷中回荡着引得林氏双子探头探脑地看了过来,被敖曜给了一人一个暴栗,两个小家夥揉揉自己被打疼的地方接着进行拳术招式的演练。
新岁之後林氏的两个小家夥被洪氏派来的人接走去了望都,药痴则将阿冬与岚竹招到了跟前,“南疆的药王谷已经经营有些年头,不知这个家夥如今开了结界,山下的书院也挺热闹,也是时候发挥我们药庐的功效了。”
“那药痴师父是有什麽想法麽?”阿冬发问道。
“我在南疆也收了两个徒弟,但他们是蛊苗不会离开故土倒是几十年前我回南疆时候,二徒弟捡回来个年轻後生挺有意思,他有意愿要外出云游一番,据他师父说这会也到了襄城一带,我的意思就是在承盛府周围开间店铺而後山上这处就是我们在江南的分舵。”
“仙人这番安排倒也妥帖,不知道这位师侄是否愿意了”岚竹端上了些干果花茶来,三人也坐在一处商谈细节。
“其实这些都是敖曜的建议,刚好陈生那孩子也有些意愿离开南疆北上,这不顺水推舟了麽,只是咱们这个山上许久没有陌生人常驻了,上次来的还是阿暖那小子”药痴剥了盐水煮的花生一颗一颗扔进到药庐里讨食吃的阿花嘴里。
阿花吞食着花生听他们说这山上要来陌生人,一双黑豆似的鸟眼眨巴了两下,“药痴,你说的是不是个看起来像个熊却长了双桃花眼的家夥。”
药痴对于阿花这形容倒是思讨了片刻,拇指摩挲着阿花的头,“你这山都没有出过的鸟,还见过熊呢。”
阿花对于药这番嘲笑不以为然,“之前从北地过来的鸟雀告诉过我,那边的熊瞎子一巴掌能拍断棵树,可吓死鸟了。”
“哈哈哈哈哈,哪里有你说的这麽玄乎”阿冬咂摸着嘴,“岚竹这花茶还是可以再调配调配,缺了些味道。”
岚竹刚要拉着阿冬细细聊这花茶的配方,药庐的门扉就被人扣响了,“在下陈生,敢问师祖药痴可在?”
阿冬去开了门只见一个年轻後生,深蜜色的肌肤上一对桃花眼水波盈盈,孔武有力的臂膀提着两个硕大的包裹,另外胳膊上还挎着个竹篮子里面尽是些新鲜瓜果,还有些晨间的露珠在上面显得更加喜人。
後生看到阿冬微微笑了起来,一口白牙配上那流光溢彩的眼波也是生动,“您是大师伯还是二师伯呢?”
阿冬将来人让进了门,想要帮他提手中的物件被这後生挡了一下,“都是从南疆带的特産,很重,别在累坏师伯了。”
岚竹和药痴听了动静也进入了院子,後生将那两个硕大包裹以及装着新鲜瓜果的竹篮子放在庭院里的石桌上,看到药痴立刻上前磕头行礼,“陈生问师祖安。”
药痴擡了手将他扶起,“你师父不是说你这会在襄城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