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冲动
等敖曜跟着阿冬身後也停在了岚竹和林朗房间的门口,阿冬微微睁大了双眼,在廊下的黑暗当中与敖曜两两相望,敖曜一挑眉,阿冬从他那表情当中品出了“我早说过”的意味来,而这时岚竹的房门被打开了。
岚竹草草披着件衣裳也分不清是他自己的还是林朗的,毕竟这会十七岁的林朗已经跟他身量差不多了,岚竹的嘴唇在晨曦的微光中有些发亮,他看到在房门口站着的敖曜和阿冬愣了一下,匆匆丢下一句,“我去准备早膳,”就疾步往夥房那处走去。
而透过大开的房门,阿冬隐约看见里间卧室,林朗追出了两步又定在了原地,眼睛里是不甘心,是委屈还带了些隐隐的兴奋,原本俊朗白皙的脸颊上这会多了个清晰的指印,看得阿冬啧啧叹息,他悄声跟敖曜说了一句,“你瞅瞅你徒弟,把岚竹都逼成什麽样了,四百多年了,我都没有见过岚竹打过自己人。”
敖曜抱着手臂不赞同地瞥了林朗一眼,“你还去小解麽?”
阿冬如梦初醒,“我说怎麽感觉不到憋得慌了,这画面太让人惊叹,我都忘记我是出来干什麽的。”
敖曜帮着把岚竹的房门关好,陪着阿冬去恭池小解,待两人回了自己房间在廊下碰上了穿戴整齐的林朗,林朗向两人问了安,便往院子里去了,阿冬知道待会敖曜也要起床,陪林朗把这套剑诀再好好练上一练。
阿冬索性也不继续睡了,换了身素色短打算跟着敖曜身後去附近晨练,临走前阿冬去竈房瞧瞧岚竹,只见早早出来说做早膳的岚竹坐在生火的小凳子上发呆,而整个竈房冷冷清清,完全没有待会就能吃上早膳的样子。
“我和敖曜去附近热身,”阿冬走到岚竹身边,惊醒了陷在自己思虑中的岚竹。
岚竹讷讷回应,“好的,林,林朗他这会也在做早课,等你们回来就能吃上饭了。”
阿冬看他要起身去拿生火的家夥什无奈摇摇头,拉住岚竹的衣袖让他在窗边坐下,借着入户的晨光,阿冬才看清岚竹的脸。
没有了刚才的羞愤与尴尬,岚竹脸上只有不可置信的惨白,配着殷红嘴唇上凝结成的血痂,显得那样可怜,阿冬在心里叹了气,难怪林朗会被岚竹扇了一巴掌。
阿冬找了个干净的帕子沾了些净水替岚竹擦拭血色的唇,疼痛刺激着岚竹的神经,他轻微颤抖了下抓住阿冬的手,“是我做错了麽?”
阿冬摇摇头,手指沾了金创膏药擦在岚竹唇上,“你呢趁着他不在房里,好好回去收拾一下自己,我跟敖曜会把早膳带回来的。”
岚竹此时擡起头感激地看阿冬,阿冬本来还想嘱咐两句但看岚竹那惊魂未定的样子就只是伸手在他肩膀上拍拍,“赶紧回去吧,初夏的早晨也不是那麽温暖的。”
阿冬去找岚竹的时候,敖曜正在院子里给林朗指导剑诀的姿势,这会没有剑两人就捡了树枝来比划,但此时的林朗心绪凌乱原本烂熟于心的剑招如今也像杂耍般没有章法,敖曜擡了手上的树枝一下将林朗那个打飞了出去。
“你刚来那天我就说过,你心绪不定,你为什麽从望都孤身一人而来,我们都没有问过,知道你素来不是什麽没有交代的孩子,但是你太急躁了,有些事情不是凭着你一腔热血就能达成的,欲速不达,我相信岚竹教过你这个道理。”
林朗的眼睛跟着那飞出去的树枝飘了一会,慢慢收了回来,他轻声说道,“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师父也知道我从小父母见背,林家之于我除了血脉来说没有其他的意义,”林朗猛地擡起了头,一双赤目此时迸发出了些异样的光来,“但是岚竹不一样,那些时日是他陪我一起走过的,我没办法也不能忽略他对于我的意义,我没有办法,我试过了……”
敖曜一把抓住林朗的肩背,手指微微用力,迫使林朗因为疼痛冷静下来,“你先冷静一下,暂时先不要跟岚竹碰面,我们出去买早饭,给你带你最喜欢的馄饨可好?”
林朗紧紧攥住自己的双手,指关节泛白,他咬着牙发出了一个音节算是回答了敖曜的询问,接着他双手卸了力,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般喃喃道,“是朗儿做错了麽?岚竹他,会讨厌我的吧。”
敖曜看他低着头没精打采的样子无奈叹息,“你现在下这个结论还太早,有些事情是需要徐徐图之的,”敖曜将树枝捡了回来又放回树洞,“家家酒,岚竹没有无聊到陪每个孩子都玩一次,至少我们家阿冬没有享受过。”
阿冬走进了前院就看院子里的大树下敖曜在训诫林朗,林朗的身量已经同岚竹差不多,也快同敖曜鼻尖齐高,阿冬看着金色晨光映照在林朗那挺拔的身姿上微微蹙了眉,如果这小子再使使手段,凭岚竹那柔软的性子,化成滩春水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待敖曜拉着阿冬走後,林朗还低着头在树下看着土里挖洞的蚂蚁,小蚂蚁正用小小的身躯费力地将不知从哪捡来的吃食搬进洞穴,突然他的耳朵动了动将头擡了起来,鹰隼似的目光锁住了刚从竈房走过来,正准备穿过廊下的岚竹。
岚竹这会只是将刚才匆忙间穿错的属于林朗的外袍草草系在身上,随意挽起了个发髻,还有一缕青丝从耳旁滑落,他站在绿荫间有斑驳的光影打在他的肩头,他的眉眼还是那般柔和,小心翼翼地看着林朗,一如从前一般又不似从前一般。
林朗只觉着如果这是个梦,那他定然此刻要欺身上前,将青年身上的衣袍全部剥下,让他在这晨光当中承受林朗所有的遐思,所有的绮念以及所有的疼惜与委屈。
林朗没有动,岚竹也没有动,两人隔空凝视了对方片刻,林朗先撇开了眼眸,纤长的眼睫遮盖住眼波之下沸腾的情潮,岚竹担忧地瞥了林朗眉眼低顺的样子然後转了身往房间而去,往他和林朗宿在一处的房间而去。
那日的早膳在一个奇怪的氛围当中草草结束,晌午之前离家多日的药痴和陈生回来,药痴也是十来年没有见过林朗,此刻的重逢显得那样温馨,陈生刚落了脚就被药痴遣了去临街酒坊定了一桌丰盛的,连同药馆的夥计大家在酒坊二楼的雅间热热闹闹地吃了晌饭。
而林朗因为心中郁结又有药痴的劝导还有陈生的豪迈,最後醉倒在了席间,林朗跌入黑甜梦乡之前闻到一股清爽的香气,就像昨日早膳吃的竹叶粥,清爽不油腻,岚竹还是心疼他的,林朗在心里默默地想。
晚间林朗从灯影中悠悠转醒,就看到陪在他床边打瞌睡的阿冬,他是准备自己下床倒些水来润嗓子的,无意间碰倒杯盏惊醒了阿冬,林朗尴尬在当场,“阿冬,阿冬师父你醒了?”嗓音嘶哑丶干涸。
阿冬蹙了蹙眉,从房间小柜子里拣了枚胖大海来又重新煮水,将胖大海泡了之後放在林朗面前,“你喝得太多了,拿这个润润喉吧。”